种有栀子花的庭院,香飘十里,分明是夏季的夜,徒增几分凉,错认初秋将至,萧萧落木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
他小心地把叶婉背到偏殿。
这里离主殿很近,百米之内,而主殿是小师尊的内院,平日里便是连救世弟子都不敢随意进出,何况他一个不祥之人。
简单处理了下叶婉身上的伤口,叶沉坐在窗边望着皎皎白月发呆,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她的片刻柔情,无意识地关心,以及……
不切实际四字重重敲在脑门心上。
小师尊是个自私自利,尖酸刻薄之人,她对人好定有目的,怎会大义无私,替他挡刀?日后定有什么原因!
叶沉搓了下脸,去澡堂沐浴。
池水塘子不大,露天式的,他动作麻利地脱去衣物钻入水中。一股暖意冲袭着全身,四周雾气缭绕,他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难得的,一次沐浴他在里头泡了一个时辰,皮肤都给泡起皱才舍得出来。
救世的道服呈一身白,边缘花纹乃淡蓝色系。乌黑的发带轻松捆扎起青丝,怎料一阵阴风拂过,吹落叶片,跌进身后冒水气的塘子。
叶沉穿戴腰带的手微微一顿,但他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把腰带戴好。
正这当,四周的几棵树上,蓦地飞出四五块镖,叶沉及时躲闪,衣袖不慎被割破了条口子,凉飕飕的。
“啧。”他不满意地发出轻声。
树上的几人见一招没击中纷纷愣在原地,其中一人没好气地道:“都傻了?一块上啊!”
来人一共有五个,皆是穿得一袭黑衣,口鼻捂着,叫人看不到脸,猜不准是谁。他们的眼睛透着凛冽歹毒的光,人手一把剑,提着,就往叶沉身上招呼过来。
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噪音。
叶沉没有兵器,一直在躲招。对方五人配合默契,他的白衣没过多久,沾染了鞋印,血印,五脏六腑被打得乱移。在凌乱躲闪中,他呼吸的频率加快不少。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也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淡漠地透露着冰凉。
“噗呲”一声。
白刀子近红刀子出。
腹部被剑戳了个大窟窿,鲜红的血液如开了闸的水,泄洪而出,止都止不住。叶沉摔倒在地,涣散的瞳孔,恶狠狠地盯着拿脚踹他的几人。
“我看挺好杀的,真搞不懂三张老怎么想的,非要让我们来杀他。”
“行了,赶紧一刀杀了,处理完尸体后我还要早点休息。”
等等,他们口中的三张老……是杨尘?他怎么要来杀我?就因我是不祥之人就该死?还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这杨尘长老,实乃小人也。
倒是上辈子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复仇的他,没注意原来救世门派里的浑水,让人够吃一壶。
他抿了抿唇,浅尝血味,借着体内一股邪火窜起,忽地用手抓起朝他脑门砍来的剑刃。掌心肌肤被刺破,又是大量的血飙出,他没太大反应,是狠狠抓住剑又向后一拽,导致剑刃陷得更深了,不过这把剑倒是让他给抢了过来。
被抢走兵器的黑衣人一脸惊恐,难以置信道:“他疯了吗!空手接白刃!”
“你觉得呢?我疯还是没疯?长老院的人,就派了你们几个废、物?”
他薄淡的唇掀起一记冷笑。
另一个黑衣人气急败坏,拿着剑指着他:“你他娘的才是废物,一个连筑基修为都不是的人,还有什么脸跟我们说话?”
叶沉想了下觉得很有道理:“人跟畜牲本来就没共同语言。”
黑衣人们一下子答不上话。
叶沉不再废话,换了只手握剑,采取简单粗暴招招致命的打法,让他很快占据了上风。那些黑衣人,不是兵器被打飞就是被踹在地上,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
浓烟在他身后徘徊。
夜色中,他的半脸是埋进了黑暗之中,半张照到了月光,两极分化的色差,视觉上使人产生畏惧,尤其是那双眼,幽沉如面前的湖水。
根本不是一个六岁孩童的眼眸!
一如重生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大人以及他培养了杀手组织殺魂。
“你们要杀我?”叶沉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本座欣赏你的胆量。”
浓烟越发浓烈,就在叶沉要杀尽那一群黑衣人时,空气忽地凝住,有人在放着强大的威压,还有本该刺穿躺在地上黑衣人心脏的剑被一柄雪白长剑击飞。
“登——”
他的双手被震得发抖。
除了小师尊的随风剑,世上就无第二把,通透雪亮的利剑!
“叶沉,你在干什么?”
他回眸,接触到一个清淡无波的眼神。
“师……师尊?”
从冉脸色苍白,嘴唇亦在颤着。她从房里醒来,没见到叶沉,把凉舟堂翻了个底朝天,发现有个昏迷的叶婉,以及池水塘子有激烈的打斗。
黑衣人痛苦地撑着身子,血流了一地:“掌门,咳咳掌门……他居心叵测,损坏我派石碑,还要杀我们,其心必诛!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叶沉反驳道:“胡说,明明是你们要先杀我的。”
“没修练过的人能够把剑使用得如此熟练,你说他不是做细是什么?来救世定有其他阴谋,刚不知哪来的邪气,他突然功力大涨,要杀人灭口!”
“将他逐出师门!”
分明是揍得爬不起身来,却还有力气恶人先告状。一个个丑恶的嘴脸,让叶沉看得恶心。
他或许是害怕小师尊误会,要解释的,那到嘴的“师尊,我没有……你要相信我。”,不知为何被咽了回去。
改成了。
“他们说得对,我是要杀人灭口,被师尊发现了,还请把我逐出去。”叶沉一股脑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顷刻间地双眼失神。
就此离开,是他想要的结果,心不由地狠狠一抽。
啪——
他被打懵了!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叶沉偏过头去,他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红印。脸上持续作痛,捂着肚子的手下意识捂脸。他“嘶”地一声,忽而有太多的失望充斥着胸腔,不是滋味。
从冉垂头看着他。
一双不悲不喜的眼眸,像星光落入深海不见踪迹。打从叶沉上辈子做她的徒弟,她就是极少说话,脸上永远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
冷淡疏离……
对谁都衡量出一个安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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