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荡着无所事事的几人围着偷听,叶沉把耳朵贴在门上,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好多圈,一张愁眉苦脸的样,不用问就知道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清。
雪一燃凑来,模糊地听了一会,问:“咋样?里面在说什么?”
叶沉脚底一滑,抓着门把稳住身形,他叹了口气:“小师尊让霄掌门最近注意些。”
雪一燃的脸色骤地变黑,古怪地盯了他小半会,气氛僵持,叶沉一脸懵逼,想着自己方才的话没得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关键他还不知道哪出问题了。
“他们没说其他的?”雪一燃狐疑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自己贴过来听,我反正就听到一片悉悉索索的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一群老鼠出动了。”叶沉蹲在这老半天,没听出重要内容,心里头多少有点火气。
雪一燃拍了拍衣裳,凉飕飕地道:“头一次听耳背还有理了。”
“唉?你这人!”
“别,别吵啦。”刘宁宁出来解围。
乌知南从里面拉开了门,从冉跟在其后,她们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两个黑脸一个着急地劝解,还有一个站得有些距离,望着枝上的梅花望得出神。
从冉扶额,有一种带孩子不容易的既视感。
她无奈道:“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听到后依旧不舒服,不舒服就想干架。”叶沉的脸蛋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被风刮得。
雪一燃属于一点就炸的性子,听到挑衅的话语,沉不住气的他撸起袖子:“来啊,谁怕谁啊?”
“你俩消停点吧。”刘宁宁仰天长叹三声!
折断一朵梅花,幽香停留在了指尖,叶婉碾碎花瓣,毫无怜惜,幽幽道:“等他们闹够了自然消停了。”
乌知南心中冷笑:仙尊教导出来的弟子不过尔尔,我还以为有与众不同。
“小丫头你的脾气要改改。”从冉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摆出了长辈的样,“你爹就是太爱直言无讳,皇上受不了,见他年纪又大让他提前告老还乡,按常理,他这把岁数,上战场是不成问题。”
“前辈说的是。”乌知南眨了眨眼。
“当然如果你要走你爹的老路,本尊想拦也拦不住,手没那么长,你又不是本尊弟子。”从冉收回手,把挂在她手臂上的衣带放到肩膀上,“还有小姑娘家衣服别穿这么露的,万一遇到登徒子怎么办?你定会说你有修为,可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算了吧。”
乌知南:“”
“走吧,本尊还要有事跟徒弟交代下。”从冉以为她舍不得,轻拍她的肩膀,催促道。
后者行了个礼,腿脚抹油般唰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刚还在跟雪一燃大眼瞪小眼,准备掐架的叶沉挪到从冉身边,没找着红色大美人便知道她已离去。
他忍不住眼尾弯了弯,调侃道:“师尊牛啊,乌家小霸王乌知南都被你整治的服服帖帖,瞧瞧吃瘪的样,真不错。”
从冉不语,她带着四人往霄江安排好的住所走去,由于有事要商量,叶沉和她暂且住一房。
屋外头就有梅花树,推窗方能闻到清香,从冉本想把窗子开到最大,不知怎的,只开了一小条缝隙,即便如此,凛冽的寒风还是扑了一脸,她嘴角一抽把窗掩了个结实。
从冉转头去问叶沉:“怎么,你认识乌小姐?”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叶沉拿起块干抹布擦了擦桌椅,笑得贼兮兮,他想了想,双腿盘坐在椅上,“当时下山第三天偶遇乌知南,见她在刁难一小贩,上去凑了个热闹。后来得知是那小贩手脚不干净多要了那姑娘的钱。那次毕竟是我冲撞了她,想着要去道歉,结果请她去馆子吃饭,被拒了,我气不过就去整她。然后然后我身上反倒淋了一盆狗血,腥臭的很,给人看了笑话。”
“嗯。”从冉应了声。
叶沉摸了摸鼻子,习惯性帮她倒茶,但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茶壶,从冉正好转身,先抓住了他的腕子,且冲他摇了摇头:“眼下这副光景,救世已是孤立无援的门派,千凛宗是敌是友还需观察许久。”
“若不妨碍我们办事,是敌是友又何妨?”叶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拿来面前放着的空杯倒了杯茶,“不喝,倒上,暖手即可。”
他推过去,从冉没再拒绝。
茶水里的人,生得真为动人,她墨色的眼眸如同苍山顶上的晨星,叶沉每回与她注视时,总会感到莫名的心虚与自卑。当然,他一直在等,等这双眼睛的主人把视线追随于他,可当他每次回头望时,从冉看的方向却不是他。
叶沉心里空落落,面对从冉的疑惑却要装作不在乎,狼狈地避开目光,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红了耳坠。
“魔族殺魂教的人估摸快来了。”从冉叩响台面示意叶沉回神,把才知道的消息全告诉他。
五百年前的战争,叶沉没见过,是从旁人嘴里得知,是一场浩劫,几乎扫尽了半个修真界。壮观的废墟倒伏在尘土之中,曾经受庇于其下的一切都因倒塌遭到毁灭。
可能祈求神明的殿堂来不及重修,那一年的灾难来得次数多且不算,还很可怕。
边境谷内一切生灵草木被飓风毁完,当初有几个胆大的弟子约着去云海峰,就再也没回来过,掌门,长老去一探究竟,在谷底找着人,尸体发硬死相骇人。
倒是长老在离开谷底时,飓风好似有了神识,与藏匿在暗处的无数黑爪一样,先是顿在原处凝固了片刻,而后发了疯般开始朝长老们的方向旋转起来。
扭着的黑色飓风像个土匪胡搅蛮缠,在精疲力尽下,飓风渐渐变淡,有了要散开的架势。
好在没丧性命,但也受了重伤,有几个别的还落了个终身残疾。
尤其是当年经历过鬼门关的霄江掌门,怕是听到从冉提起这事,脸都绿了不少。
“殺魂教灭了不少宗门,谈得上名的没几个,千凛宗除非勾结了魔族,不然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叶沉帮着分析。
从冉一语点醒梦中人,不知她从哪儿摸到了把扇子,对着叶沉的脑袋就是轻敲:“是鱼儿总归会上钩,只需要加点料。”
上辈子小师尊行的是光明磊落,没想到这辈子居然喜欢上了算计。
她身上的苦香若有似无,扇子把柄处垂下的流苏微晃着,一抹正红晃进了眼里。
叶沉轻笑:她真是喜爱红色。
整个白日,相安无事。从冉靠窗坐着,变戏法般的掏出几本书来丢给叶沉,他双手接过,翻开后大致扫了几眼,一股困倦劲儿涌来。
撑着头,眼皮子快合上的叶沉忽而听到外边一阵骚动,他甩了甩头,站起身推开窗,迎面一个人差点撞到他。
雪一燃鼻子冻得通红,他从灵囊袋子拿出卷轴给叶沉看,气喘吁吁道:“仙尊,霄掌门要我们给他布置结界。”
从冉喝了口热茶,白扇子搁在台上,红色流苏随着吹进来的风,票冻着:“那你去吧,我相信你这个少庄主的实力。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联系不上我可以找小沉。”
叶沉神色大变,他几乎是错愕地转身去看从冉。
对方微歪着头,一笑:“有什么问题?”
有很大问题!
为何偏偏是他?小师尊完全可以让自己或者阿姐去,可要是雪一燃有二心的话
叶沉深吸口气,明明注意了与语气,但一开口仍有点咬牙切齿的味儿:“要是能帮上师尊,弟子乐意得很。”
万古雪一向与救世相交甚好,好友都能算进去,让叶沉大为震惊,那么小师尊对自己的信任是否也是个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