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终于上钩了。”
一只江鸟划过水面,爪子空空地进去,划出浪花又空空而出,没能成功捕鱼。反倒是司徒锡右侧一布衣老者扬起了钓竿,鱼钩上一只黄颡鱼正奋力地摆着尾巴。
“少年郎,老头子我这一竿收成当有你一半功劳,方才那纸鸢若坠入湖中,我只怕又要等上半日咯。”布衣老者乐极了,今儿个在这垂钓一天,终于是收获了一只五六寸长的小鱼。
“哦?此言小子可是当真了,老人家今日非要将这鱼分上一半给我,不然我可不会离开。”
司徒锡闻言也轻笑着戏语道,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老人,他这几日每到晌午都会来这淇水边的亭子旁站上一会儿,这布衣老者每天都在这个位置垂钓,但司徒锡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钓上鱼来。
“玩笑之语,岂可当真!”老头儿没想到司徒锡竟然还真想分一杯羹,他手脚麻利地拿起小凳边的渔网,将那鱼儿装进了一只小罐子里,瞪了司徒锡一眼,再用带孔的盖子将罐口压实。
这老头倒是有趣,他的神情和语气颇似个老顽童般,司徒锡想要再与他聊上两句。
“老人家是船商?”
“小官人从何知晓?”老头给鱼钩重新挂上鱼饵,歪头看向司徒锡,面露疑惑。
“我这几日常在此处见到老人家,江中每日都会有几批次商船在这码头卸货,我瞧见那些个帮闲们每每清点完货物都会在您耳边低语个几句,便猜测老员外是做这转运生意的了。”司徒锡语气恭敬地向老者说出自己的推测。
“小官人倒是善于观察,不过却不尽然,老头子虽是商贾,但却不仅是做转运生意,也涉及农事手工。虽然我这钓鱼的手艺有些平常,但论起商财,我也称得上是富埒陶白。”
布衣老者谈及此处,盘坐着挺起胸膛看向司徒锡,骄傲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都说财不露白,这老人家此刻却嗓门极大,似乎想让天下人都知晓一般。
老头儿见司徒锡轻笑出声,只以为他是不太相信,他也不在意,将鱼竿甩向湖面,继续说道: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老头我尤爱垂钓,应是智者,有握雾拿云之手,行商敛财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闻此话,司徒锡更乐几分,且不说对孔子这话的理解有多个版本,诠释圣人之语,岂可浮于字面。他算是被这老人家运筹帷幄般的自信风采所“折服”,他笑着直言道:
“孔子还言: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又言:富有四海,守之以谦。老员外可莫要泄了财气。”
只是这玩笑之言,却让这布衣老头的表情黯淡几分,他沉默一会儿,双手持竿凝望着江面,良久才平静言语道:
“你这小子,当真不惹人怜,对着初识的长者可不该说这不吉利的话。”
“倒是小子唐突了,还望老员外莫怪。”司徒锡察觉到了老者神情变化,连忙拱手施过一礼,赔礼道歉道。
布衣老者此时却是笑了,咧嘴道:“无妨,那半只颡鱼就充作赔礼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小郎君,小老儿我不是第一次见你,这几日看你都在江边观望,今日稍早些时候你似乎就想问我些什么,无须客气,你尽管说来听听就是。”没等司徒锡继续搭话,老人家就先开口向司徒锡挑明。
“老员外慧眼如炬,其实也并没什么,小子见到这几日您的商船来来往往,其中货物运了一批又一批,我自然信您财力颇丰的,刚刚那些只是玩笑之言。我见那千百袋货物似乎是同种物事,皆由布袋密封,有些好奇此中何所有?当然,倘若您不方便告知也就罢了。”
待到司徒锡问完心中疑惑,老者回头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单字:“粮。”
“好了小子,问完就休要再在老夫身旁立着,今日自你来此之后,老夫也就钓上来这一条小鱼儿,定是沾了你的不利!”
讪讪一笑,司徒锡拱手告辞,心中却颇为吃惊,这几日淇水上商船源源不断,运得皆是同一种货物,只是没想到全是粮食,这老人或许真如他所说那般富埒陶白。
百姓常云青黄不接,寻常的粮商可没能力在三月四月弄到这么大批的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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