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弼摇摇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罗三娘手中的那枚金丝党梅,说道:“二姊数完钱后就背对着门口了,她把钱藏到哪里我就没看见了。婆婆,二姊真的有很多很多钱,我没有骗你,都是真的。”
罗三娘抚摸着陈廷弼的小脑袋,笑道:“廷弼乖,婆婆知道廷弼不会说谎骗婆婆的,方才婆婆就是和你闹着玩的,喏,这枚金丝党梅给你吃,再给你一块饴糖,以后西屋里头还有甚么动静,廷弼要及时来告知婆婆哦。”
陈廷弼抢过金丝党梅和饴糖就往嘴里塞,舌头还不停的舔着的手指头上所沾着的糖蜜,鼓着嘴说道:“婆婆,那我先回东屋了,我娘昨日又被爹爹打了,我去劝劝我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正屋。
罗三娘笑眯着双眼看着陈廷弼,随着他身影的远去,罗三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直到最后化为了一脸的阴鸷,说道:“廷俊,你可听清楚了?”
陈廷俊负着双手从门帘后转出,面带冷笑,说道:“我都听清楚了婆婆,你要我怎的去做?”
陈廷俊有别于陈廷弼,他脸庞削瘦,棱角分明,生着吊睛三角眼,极似乃父,性子也颇为相似,虽是年岁不大,比着他二姊陈冰还要小了两岁,只是为人比乃父更为阴鸷狠戾。
罗三娘又摸出了一块金丝党梅,抛给了陈廷俊,说道:“廷弼还小,很多事情不见得弄的清楚。就他说二娘有如此多的钱,我便一点都不信。可正因为廷弼年岁小,他还说不出那种谎言来,因此我便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廷俊,婆婆知你平日谨慎,也很听婆婆的话,婆婆让你好生盯着二娘,看看她是否真的有很多钱。好了,你也回东屋罢,廷弼说你娘昨日又挨打了,你也回去好生劝劝你娘罢。”
陈廷俊依旧面色冷峻,眼神冷冽,说道:“我娘一直挨我爹爹的打,她是个没用的人,就该被打。”说完也不再说话,出了正屋,回东屋去了。
罗三娘起身回到内堂,坐到床沿,说道:“大维,你可都听见了。我还是不信二娘会有那许多钱,这事情你怎生看?”
陈大维吃力的支起了身子,说道:“我并没有甚么看法,二娘真有钱也好,假有钱也罢,我也并不关心。这事情你若是要搞明白了,还须落在兴祖的身上。”
罗三娘问道:“为何?廷弼不是说了是二娘在数钱吗?”
陈大维摇头微一冷笑,说道:“二娘不过一个乡下渔家女子,女红手艺又差劲,她一不卖鱼,二不卖针线补贴家用,她并无收入,那么这钱便不可能是二娘的,最多只能说是二娘帮着数了钱。”
罗三娘恍然大悟,说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兴祖卖鱼的钱并没有如数全部上交与我,而是自己偷偷藏了一部分起来?”
陈大维笑道:“三娘,这平日卖鱼的是兴祖,家里头自然只有兴祖才能接触的到往来的钱财。那么除了他便没有其他人能做到此事了。”
罗三娘又问道:“那我该让廷俊如何去做?”
陈大维说道:“你让廷俊盯着二娘并无用处。但这事情不急于一时,你改日同廷俊说说,让他多多注意兴祖平日里的行为和话语就是了。”
罗三娘点头道:“若是廷俊真发现真是陈兴祖藏钱了,那该如何是好?”
陈大维冷笑一声,便同罗三娘耳语了几句,罗三娘面露喜色,笑道:“好,就照你说的做。”
翌日一早,陈冰把一罐子鱼胶、木柴和一根蜡烛装进了自己的背篓里,迫不及待的就往老宅跑去。由于这几日陈廷耀也已把自家地里的活做完了,因此今日便由他和陈兴祖一道出太湖捕鱼,陈冰便得了空闲。一路上,陈冰心中很是得意,不断的哼着各种曲调的小曲,心情颇佳。
“噢哟,这不是卖给李员外的陈家二娘嘛。怎的今日一早有空出来了?啊,杨钰娘,你说她会不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说话的是杨钰娘的邻居,张二嫂,花湖村中出了名的长舌妇,说话声音粗声粗气,长的也是五大三粗肥肥壮壮的,看着浑不似一女子,倒更像是一介屠夫。
那杨钰娘哼了一声,说道:“要我看,八成是被那李员外玩够了,给扔了出来,这无处可去,就又回到花湖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