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柏的房间,简朴得根本就不像一个世家公子住的。
秦昊虽然把院子搞得跟军营一样,但勋爵人家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一应器物全都挑最好的配备。
然而长柏的屋子不一样,除了一排排的书册典籍,任何多余的装饰物都没有,唯一算是精心准备的也只有床榻被褥,但也只是保暖实用为主,八成还是王大娘子硬塞过来的。
怪不得都说盛长柏老成刻板呢,这对自己也太苛刻了。
秦昊知道长柏的性格,虽然有些惊讶感慨,却也没说什么;
长柏则是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寒舍简朴,怠慢客人的觉悟;
反倒是长枫,担心秦昊小瞧了盛家,赶紧解释道:“我二哥整日读书上进,连屋子也布置得跟苦行僧禅房似的,忒无趣。不如六郎去我屋里吧,近日新得了两只蛐蛐,叫的可好听了呢……”
他与秦昊其实同岁,但月份比秦昊大,所以就直呼六郎了。
长柏闻言却是眼睛一瞪,立时便是长兄如父的架势,“你怎么又碰那些没用的东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平日里多读书,少做那些玩物尚志的事,你怎么就是不听?”
长枫被兄长训斥得小脸一红,讷讷地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秦昊却是哈哈笑着打了个圆场,“两只蛐蛐而已,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偶尔调剂一下也是好的。对了,我看则诚兄这满屋子,好像不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科考书籍。可有什么有趣的?”
提到书,长柏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了,“我平时涉猎广,各种杂学都喜欢看些。”长柏说着,像是眼前突然一亮,“最近刚得了一本《尉缭子》,子健好武事,肯定能喜欢。”
说着,便从他的书案上找出一本书,应该是最近正看的。
秦昊接过来翻开一看,果然便是《尉缭子》,上面还有不少蝇头小楷做的批注,肯定是长柏将自己的见解也加了上去。
“没想到,则诚兄刻苦备考之余,还如此钻研兵书,小弟真是惭愧,《尉缭子》虽然也读过,但也只是囫囵吞枣,粗略算是过了一遍而已,比起则诚兄来可是差得远了。”
秦昊说的是实话,他是后事人,对这个时代的很多军事思想其实并不怎么认同,所以真的没有认真研究过。
但是在这位未来的宰辅相公面前,秦昊也不想被人小瞧了去。
“以小弟愚见,《尉缭子》经国治军的核心,应当是那句‘刑罚不中则众不畏’,讲究的是以严刑峻法使人无欲,无欲则无争,无争则天下太平。这似乎有些过了,也不符合儒家仁义之道。”
长柏闻言点头,“子健所言甚是。为兄这段时间也在纠结。既觉得《尉缭子》的观点太过极端,又害怕军队若是没了军法约束,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样的军队别说打胜仗了,只怕还要为祸一方,到时吃苦的终究还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