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地点在海南三亚。 飞往那天,环海南岛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的第一赛段,万宁兴隆绕圈赛也拉开了序幕。 苏含刚掏出手机付了打车钱,便看到体育新闻弹出的实时推送—— 纪澜生以1小时38分09秒的成绩获得第一赛段的第一名,并拿下了黄衫和绿衫。 照片中,男生站在领奖台上,将花束高高举起,唇边的笑容自信灿烂,仿佛那舞台注定是为他而生的。 有关纪澜生强势复出国内自行车赛事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他和行风队主将李瀚哲都是本次环岛赛夺冠的大热人选。 有电话拨进来。 “小含,你到了吗?”是纪堇年。 苏含从车尾箱拖出行李,一路小跑进去:“到啦,你等我一会儿。” 见到纪堇年,苏含愣了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义煊随行的工作人员呢…… 就连刘明也不在。 纪堇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到推车上:“我们先去,他们晚点到。” 上了飞机,安静的环境和软软的椅背让苏含紧绷多天的大脑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两眼泪汪汪的。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总是凌晨才将改稿发给我。”纪堇年问。 苏含揉揉眼睛:“唔……因为这学期课程比较多,之前还接了学校师兄介绍的活,截稿时间都撞一块儿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质量的~” 纪堇年淡笑:“傻瓜,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要不是连续一周几乎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苏含其实还蛮想扒一下纪堇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睡那么少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 不管是早上□□点,还是凌晨三四点把改稿发过去,她总能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不仅如此,他还会在返稿中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做出详细标注,无形中提供了许多思路给她,极大程度降低了她的大脑负荷。 苏含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和昏昏欲睡的脑袋,看着身边依然神清气爽地在看全球市场行情消息的纪堇年,她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只猪。 忘了在哪看的报导说,行业顶尖精英的体内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少睡基因,他们只需要睡三四小时就能达到精神充沛——所以对于这类人来说,睡觉是一件浪费时间并且不怎么必要的事。 以前她不怎么信,看见纪堇年后,她深信不疑。 “纪哥哥……你真的不困吗?”苏含懵懵地,“我觉得你好像都不用睡觉。” “是人都需要睡觉,我也不例外。” 纪堇年感觉苏含正以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光看他,有点无奈:“小含,我又不是神仙。” ——不不不,在我心里你是。 苏含:“可是为什么每次你回我都回得超快……” “我对你设置了特别关注,你发消息给我,会有提示音。” “……那我岂不是吵醒你睡觉了?” 纪堇年淡道:“没关系。” 飞机开始滑行,纪堇年对苏含说:“飞行时间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你要是太困就先睡一会。” “嗯嗯。” 苏含困得不行了,眼皮几度要合上,飞机一升到上空平稳飞行,她便倒进椅背睡了过去。 今天天气不算好,飞行期间遇上气流,机身颠颠簸簸的,女孩的头也不断从椅背上滑落,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细细的眉毛都不适地拧了起来。 小脑袋再次无意识地朝一旁滑落,这次却被男人用肩膀托住,让她安安稳稳地枕在他颈脖与锁骨之间的凹陷处,安心熟睡。 纪堇年扬开薄被,盖在她身上。 …… 飞机落地。 海南十月的天气依然热辣,满世界都是金灿灿的阳光和绿油油的椰子树。 苏含被机舱广播唤醒,她揉了揉眼睛,只感叹这一觉真是睡得异常满足安稳,连梦都没做。 鼻尖隐隐闻到一阵好闻的木香,清新怡人,很是舒服。 哎? 而且总觉得托住自己脸侧的“椅背”好像也很温暖柔软的样子,就像五星级酒店里的席梦思床垫,又弹又软。 苏含不舍得起床地蹭了蹭“床垫”,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忽地听见脑袋上方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她大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都倒在了纪堇年的怀里。 “啊——你怎么不喊醒我?” 苏含一下红了脸,如同被触到什么按钮般猛地弹起身,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端正坐好的小学生。 他轻轻转了下脖子和肩膀,许是被她枕得久了,有些酸累。 “看你睡得香。”纪堇年浅笑道,“不忍心。”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耳根火一样烧得极热: “可是机程一个多小时呢……” “确实是有些为难。”他故意逗趣地说,“有人睡觉不踏实,跟小猫似的蹭来蹭去,我怕动了会弄醒你,也怕肩膀太高了你枕得不舒服,左右为难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你睡着不乱动了,又开始流口水……” 妈呀! 流口水?! 苏含内心顿时绝望和羞耻交加: “真、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我睡觉毛病这么多?” 纪堇年无奈地:“你说呢?现在我身上还有你的口水印子,不信你看看。” 她凑过头去,仔细在他衣领上研究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他所说的口水印子,气鼓鼓地抬头:“明明就没有!你骗人!” 他笑起来,声音清清朗朗: “当然是骗你的,傻姑娘。” 苏含:“……” 怎么神仙哥哥也开始欺负人了呢…… 走出机场,司机早已在外面等候。 苏含问纪堇年:“我们不等等吗?其他人都还没到呢。” 纪堇年接了通电话,好像是刘明打来的。 “他们航班误点了,我们先去酒店。” 苏含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你好像有预知一样……要是再晚一点,我们也得在机场里待着了。” “该不会……”她转转眼珠子,换上狡黠的笑,“其实是你早就打算好,想提前溜过来玩吧?” 纪堇年双眸微弯,里面光芒清亮,像阳光下微澜的海面: “被你发现了?” “啊?我只是随口说的。”苏含惊异,在她心里他可是那个工作起来一丝不苟的纪哥哥,居然还会有借由工作之名偷懒的时候? 纪堇年接了司机递来的两张景区门票,说:“反正也没有其他事,等会要不要出去逛逛?不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气。” 苏含微微愣住:“我们两个人吗?” “不然喊上司机老张一起?” 被点名的司机老张赶紧摆手:“不不不不打扰纪总……” 苏含:“……” 老张说话的磕巴模样,莫名让她想起了课室里被纪澜生吓跑的那个小男生。 他目光柔软下来:“不想去吗?” “当然想。”苏含有点心动,又有点小犹豫,“不过本来是要来工作的,现在我们跑去玩,好像有点心里不安……” 纪堇年倒没怎么在意:“工作之余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咦,可是你平时看起来就不像是喜欢‘放松’的人。” “那得看是和谁在一起。” ※ 苏含到酒店放了行李,为了配合沙滩海洋,她特地换了身浅蓝色的碎花雪纺裙,踩着平稳的坡跟小凉鞋出来,见纪堇年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他装扮随意休闲,阳光在他柔软的额发上揉开一圈圈的光晕,他偏又生得白俊清雅,像个刚迈出校园门的男大学生。 三亚的天空很蓝,像刚研好的墨一样透彻均匀,阳光融化在大地上,如同铺了一层温柔的琥珀色。 椰林长廊开阔繁茂,御林军般挺立在广场两侧。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风拂过,海水泛着金灿灿的色泽,波澜万顷。 女孩小跑着上前,长发和裙角飘在海风里,回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明媚而耀眼,顿时让天地山海间的美景都黯淡了几分。 她将凉鞋脱了拎在手上,脚踩进清清凉凉的海水里,踢踏地勾起水花,海水清澈得像是水晶,在她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折射出一波一波的光影。 “其实很早就想来海边,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苏含说。 纪堇年跟在她身后,唇边的弧度久久不落: “嗯,我知道。” 她笑着,一手提着凉鞋,一手提起裙摆,柔软的音色隔着海风,被吹拂成微扬而调皮的尾调: “你知道啥?” “知道你喜欢海。”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饱满的苹果肌上染着令人心动的绯色,“我又没和你说过。” 纪堇年轻笑,将食指放在唇间: “秘密。” 苏含走到海岸线的尽头,伸手摸了摸那块安静竖立在沙滩边的石头。 上面雕刻着隽逸的红字: “情定天涯海角,相爱白头到老。” 女孩站在椰树林下,身姿窈窕而纤细,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梢枝叶,宛如斑驳闪耀的星光,落在她莹白的美肌上。 长发在她平滑的背部披散开来,她的指尖拂过石头上的字迹,像抚在人的心里。 纪堇年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 感受到石头上凹凸不平的刻痕,苏含轻声说:“你知道吗?这块石头是有传说的。据闻以前有对恋人非常相爱,可他们的家族却有着世仇,他们的爱情不被家族接受,也被世人鄙弃,最后只能双双跳入大海,以死表明心迹,化成了现在的天涯海角石。” “听起来有点遗憾。”他说。 “只是传说而已啦,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苏含说,“不过也许正因为是传说的缘故,才会让人觉得美好向往。” “毕竟现在的大环境下,各方面的压力都太大了,很多时候人们爱自己,远远要比爱他人更多。已经很少听见这样动人的爱情故事了。” “那可不一定。” 男人的声音清朗而利落。 她抬头,望见他清黑的眼睛里,淌动着大海般波澜而宽广的温柔。 “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