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乌木马车停在谢氏宅邸大门口，早已等候在此的谢晏迎下台阶去。

身材修长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下，动作居然很优雅，他穿一身朴素白衣，除腰间一枚白玉环之外，再无装饰。

他一本正经地整理衣袍和玉冠，冲谢晏狡黠一笑，眉间有掩饰不住的少年锐气。

谢晏远远地对着他长揖到底:“见过公子。”

少年神态从容，回之以长揖:“百里毓见过都乡候。”

难怪丞相最为喜爱这个长孙，看来丞相四子夺嫡之争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谢晏微笑，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脸此刻生动起来。

“府中已恭候多时，公子请。”

肃穆的灵堂上，百里毓上了一炷香，作陪的谢晏却在思量身旁这个少年此行的目的。

若真是来吊唁，老祖宗头七丞相亲自前来拜祭那天，百里毓为什么不跟着来？反而是到了今天，他自己一个人上他谢家的门？

灵堂跪着的其他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哭泣，这是这哭声显得有些勉强，听着令人心生几分尴尬来。

百里毓双手相覆，宽大的衣袍交叠，庄重地向灵堂正中磕了个头。

“公子有心了。”谢晏道:“家母正在等候，我领公子去见她吧。”

“合该如此。”百里毓笑说:“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又是长辈，自当我去拜见她。”又问:“公主身体还好么？”

“尚可。”谢晏答。

两人说着出了灵堂，经过回廊，时百里毓无意中看到一个穿麻衣的姑娘跪在人群的末尾。

这时，恰巧那姑娘也无意中抬头，见一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心中的第一印象就是——真漂亮啊！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子。他的肤色白得像瓷胎一样，眉峰秀挺，眼神明亮，眼波流转，既有少年人的活泼意气，又有一身名士的风流气度。

谢清欢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后，那人已经走远了。她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直到长廊尽头。

她压抑住胸腔汹涌的激动，扯了扯身旁的女人的衣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问道:“母亲，他是谁？怎么……怎么上个香还要大哥陪着啊？”

覃氏低声说:“百里丞相的长孙，虎贲中郎将的长子，百里毓。”她话锋一转，问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没……没什么……”谢清欢忙低头，“我就是好奇，问问。”

覃氏压低笑声，道:“你是我生的，我会不清楚你想的什么？”

“阿娘！”谢清欢红了脸:“别说了！”

“怕什么？！”覃氏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如今天子就是个摆设，丞相便如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权柄可是在自己手里把持着呢！你要是真能嫁入丞相府，以后我们娘俩便不必寄人篱下，也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她语气得意阴狠:“到时候连公主都得看我们的脸色，别说一个谢家了，给我提鞋都不配！”

听着母亲的一番话，谢清欢一下子就想到了谢如雅，想起她拥有的一切，和她那张脸……如果能把她踩在脚下，把她拥有的一切变成自己的。想到这，谢清欢有些呼吸不畅……

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