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的人似乎是太常寺的,也称得上是天子近臣,不过今日能受邀来这寿宴的没几个不是天子近臣,不过准确来说大多都是丞相府的近臣。而皇室就更简单了,除了晋阳公主一脉,整个大端朝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宗亲贵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晋阳公主同谢其微也落了座,殿中人虽不多,却也来得个七七八八了。
“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晋阳公主向天子举杯,她开了头后,众人也都举起酒杯贺天子寿。
酒敬了一圈,百里归鸿还没到——晋阳公主目光暗了暗。
有人看出来了,笑着打圆场:“丞相应是被公务拖住了,待会儿到了该让他自罚几杯,给陛下赔礼。”
天子笑着摆手:“丞相年纪不小了,酒要少饮,为了这么点小事令他自罚伤身,谁来为百姓做实事呢?”
那人满意地笑道:“陛下说得是……臣遵陛下令。”
目睹这一切,谢其微坐在妻子晋阳长公主身边,眉头微微拧了个结。
“臣为贺陛下寿,特赋诗一首,请陛下一观……”
席上开始热闹起来,如雅趁着众人酒酣兴起,轻手轻脚地去了自己的座位,好在没几个人在意她。
旁人或许注意不到,可她亲娘晋阳长公主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位置,见她这个时候才来,不由得有些火起。
如雅不是没感觉到自家亲娘的眼神,可她只能当没注意到,颇有些心虚。
酒过三巡,天子已经有些醉了,如雅看他眼神都开始迷蒙,可环顾一圈,百里归鸿还是没来。
不仅是百里归鸿,那个说迷路的王郁也不见踪影,可自己明明给他找了个小太监引路的啊——
天子被中常侍扶着去内殿休息,众人没了拘束,饮酒作乐更加肆无忌惮。
现在就是机会!如雅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原本她是要等到寿宴结束的,不过眼下机会不容错过……
她小声向身边的嬷嬷道:“我喝不得酒,现在好热,让我一个人出去透透气,不要跟着我。”
嬷嬷点了点头:“姑娘别走远了,吹一会儿风就回来。”
如雅点头说了声“好”,然后便从殿中出去了。
阖闾门外,王郁问守卫的虎贲军:“我的坐骑呢?”
一名守卫指了指墙根:“那儿!”
只见城墙边下,拴着一头通体纯色只有脑门上长了一绺白毛的驴子,正聚精会神地吃守卫们投喂给它的草料。
“混得不错啊——”王郁去解了栓绳,一屁股骑上去。
毛驴欢快地叫了一声,撒蹄子哒哒跑起来,王郁悠然地坐在它背上,回想刚才那姑娘。
他知道那是谢家的小女儿如雅,他前年见过她,在丞相平“黄陈之乱”凯旋那日。
那天恰好是上巳节,全城百姓不论男女老少都出来围观大军凯旋入城,他去迎接随军出征的四叔,在大街上就跟那个活泼冒失的丫头撞了个满怀。
他现在都能记起来她当时的神情,一张白瓷般的小脸红得跟喝了酒似的,偏偏胆子还大。
她在人群中穿梭,一直喊着父亲哥哥,兴奋得像只刚出笼的鸟。
“我姓谢……是度支尚书谢其微的女儿,还有……还有我哥哥车骑将军谢晏,他是丞相的行军司马,我来接他们的……”她被传盔甲的士兵拦住,急得不得了。
她被挡在人群中,拼命跳起来冲大军队伍挥手喊着:“……父亲……哥哥,哥哥……嫂嫂生了,是个女孩儿……咱们家又有女孩儿了——”
就他所知,他俩的渊源还不止于此——貌似,他们还差点订了亲。
王郁骑着毛驴穿梭在大街上,他悠然闭上眼,眉眼都是风流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