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愁遗憾地看着那摞成小山的功法古册,问道:“所以我什么功法都练不了?”
乌鸦回答道:“什么都不行!”
顾无愁道:“那我要是被心怀歹念的人找上,要抢我这当铺里的东西,我就只能看着?”
乌鸦似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仰起头,嘎嘎狂笑。
乌鸦在笑,顾无愁就听着,也不打断它。
过了一会儿,乌鸦似是笑够了,这才尖声说道:“你可是掌柜,你可是掌柜!”
顾无愁眨了眨眼,愣了愣神。
乌鸦就飞在高处,扑腾着翅膀,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掌柜。
无愁当铺的掌柜。
顾无愁神色微变,突然想到什么,冲下楼梯,直奔货间。
……
……
是日。
听雨州暴雨连绵。
各地阴湿潮气极重,再加冬夜深寒颇浓,街上人烟稀少。
听雨州北方有处冰湖,四季常冻,霜面始终光滑如此,宛如一面明镜。
冰湖中央立着一座高峰,直耸入云,孤零零地独立于此,似冰湖延伸而出的一根冰柱。
山峦间磐石凝冻,雪松密集,唯有一条狭隘的山道蜿蜒曲折,直通山顶的那座小庙。
庙里只有一座主殿,两座偏殿和几处柴房模样的小屋,算是简陋。
满鬓斑白的老人坐在主殿门外的台阶上,腿上摊开一本厚实但古旧的书,右手攥着一杆毛笔,悬在半空。
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老人背后,扎着辫子,模样青涩又俏丽。
如果她掌中没有握着一把剑,这把剑又没有架在老人脖子上,那她一定会是个让人见了就觉得十分值得怜爱的姑娘。
“姑娘何必如此?”
老人无奈长叹,转头望向不远处惨遭屠杀的几名弟子,眼里尽是悲怆。
少女则抿了下嘴唇,微低下头,声音如夜莺般动听:“都说天机不可泄,我想试试。”
雨珠顺着庙宇檐角落下,像一串串珠帘。
老人顺着珠帘向外望去,迟疑几息,接着放下毛笔,合上身前的诗集。
他平生没什么爱好,唯独写诗怎么也放不下。
现在倒是要放下了。
因为他快死了。
少女见老人不说话,继续问道:“三日前,有人在那片荒地里窥得一丝刀意,刀中隐含先帝的帝威,疑似是失踪多年的定江刀。”
“你只需告诉我,那把刀是不是定江刀就好。”
老人苦笑两声,道:“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
少女的回答很直白,很简单:“不会。”
老人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少女闻言,露出遗憾的表情。
无论什么时代,杀死一位知识渊博的观州客总是令人惋惜的。
也正是在她横剑准备斩下老人的头时——
她那秀气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老人同时抬高视线,略感惊讶地看向远方。
一抹昏黄从远处地面升起,骤然间刺入云间。
暴雨连绵的听雨州里,突然炸开一片数十里的无雨空间,区域内的阴云悉数散开,从天际落下一道神圣的昏黄,照耀大地。
与此同时,听雨州内无数修行者猛然昂首,纷纷望向昏黄所在的地方。
少女眉头紧蹙。
老人沉默不语。
片刻后,黄昏消散。
纤细的金黄从天际回归,落入凡尘之中。
雨继续下。
少女深吸口气,转而问道:“方才那是什么?”
她此时仍然低着头,因为她的眼睛是一片纯粹的雪白。
盲人自然看不清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和感觉到。
老人笑了笑。
“我什么也不知道。”
少女沉默。
剑起。
血溅。
……
……
顾无愁伸出手,抓住那一抹从天际回归的昏黄。
一杆通体玄黄的枪便被他抓在掌中。
离奇的是,此枪分明势大力沉,落入掌心的瞬间却绵轻无比,丝毫感受不到冲击。
依照当票上的记录,这杆黄龙枪至少需要结台境的修士才能自如使用。
先前修炼失败的功法古籍上则有记载,如今修行者只分五重境界。
凝气、筑基、结台、搬山以及凤毛麟角的人中仙。
换而言之。
能舞动黄龙枪的,大抵与王老汉修为相当。
顾无愁未曾修炼,却依然能够自由使用此枪。
难道这就是乌鸦那番话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