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你回来啦!”母亲见他带着米粮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舅舅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贾芸把米粮倒进缸里。一声不吭。他不忍说出实情,让母亲看起来才好些的身体再赢弱下去。
可巨大的委屈还是让他红了眼。若是他能生在贾府的大房二房,一定不会像他们这般荒唐,他一定会有大的作为。
只可惜英雄气短!
屋里没有点灯,昏暗的角落里,贾芸痛掉了几滴眼泪。好在母亲没有看见,他用袖口拭去泪水,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出人头地!
次日一早,贾芸便早早出门,他在街上转了好久,直到浓烈的日头直刺着眼。街上的赌场这个时辰才刚刚开门,早就有等在门口的贾芹一溜烟儿进去了。
他自然不是来赌钱的,本想四处转转找些营生,可谁会用他这个落魄贵族!
不得已,他只得去找舅舅卜世仁。好歹他舅舅开着香料铺,也许正缺个人手也说不定。
舅妈正在挑拣香料,见他一进屋就泼了一盆水。说了一声“晦气!”,一转身进了西厢房。
“舅舅,舅舅!”他装作没听见,一直走到北屋门口。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叫魂呢这是!”卜世仁不耐烦的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挺大个人了,整天无所事事的!不成个样子!”
贾芸早料到他的这般嘴脸,也并不生气,只接着他的话说,“舅舅说的是!外甥今日就是为这个来找舅舅呢!”
卜世仁白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日外甥在街上转了半日,也没找到个营生,倒是想问问,舅舅的香料铺缺不缺人手?挑挑拣拣,写写算算,乃至大背大扛,都没问题的,外甥有的是一身好力气,只求能管我们娘俩一碗饭。”
“说出来就嫌臊得慌!你瞧瞧你那出息,再瞧瞧你们大房二房,出行皆是高头大马,山珍海味日日享用。偏就你无能,连口饭都吃不上!你也甭打我的主意,我这里小本经营,供不下你那么大的佛!”
贾芸没想到卜世仁无情到这个程度,顺势分辩了几句,“舅舅要这样说,可别怪外甥无礼。贾府的产业,我家原先也是有些田产的,我那时年纪小,竟不知这如今都到哪里去了?”
“怨不得旁人说外甥狗,白眼狼!要不是我给你们卖了,你们娘俩能不能活到今日还算不定呢!”
“是呀,外甥成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是险些活不到今日呢!”
二人正说着,西厢房的门帘掀开,“还有闲心在这耍贫嘴,年前欠人家的货钱还没给人结呢!担保担保,竟遇上白眼狼!回头再还不上,看你是拿胳膊换还是拿腿换!你若动弹不了,可别想指着我来伺候!”
贾芸一听如此说,气的脸通红,转身走了。
那卜世仁还假惺惺的叫着,“不吃了中饭再走?”
贾芸只恨不能尽快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刚到街上,便与一个和尚撞了满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父莫怪!”贾芸连连道歉。
“我瞧着施主神色仓促,似有些心神不宁?有什么事情不妨向老衲道来,或可解施主忧虑,也是功德一件。”和尚双手合十。
“哎!世道艰难!”贾芸叹了一口气,把事情原委向和尚说了。
“说来也巧,贫僧寄居的庙里正缺个抄写,平时只需登记个账目,记些香油钱,每日管三餐,还另有些银钱,施主可愿意?”
贾芸喜的眉开眼笑,巴不得现在就去。
“施主莫急,只一件,平日里需跟着咱们念些经文,可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