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卯时,沈澄少有地未曾于鸡啼时醒来,缓缓睁开双目凝望着天花。
某些时候,原身的记忆会忽然浮现于沈澄的脑海中。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自己穿越过来后是直接把原本的人格顶替了吗?还是原身在他穿越前已经死掉了呢?
但既然记忆仍然存在,两者显然用着同一具躯体。
原身的因缘,也就无法避免地会牵扯到他的身上。
昨日练剑之时,他注意到黄华湘正与一个蒙面道人一起观察着他。
那身金黄璀璨的暴发户衣装,无论身在何处也很难被无视掉。
不知道为甚么,他相信对方观察的对象是自己,而不是姚琰欣。
边陲小镇的练剑少年,为甚么值得一个隐居京官关注?
沈澄想到了对方与五家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及自己和沈青山结下的梁子。
不,这还不够。
沈青山少年傲气,或许视他为非除不可的大敌。
但沈红叶在内的老狐狸们,才不会刻意关注小小打杂道童。
姚凌欣、姚琰欣这些武艺不下于老一辈的奇才,方会逼得老家伙们正眼以待。
那么,是为着甚么?
沈澄脑内只残留着原身五岁之后,于农家生活的记忆,再之前的事物便模糊不清了。
小镇上每一个姓沈的人,与飘萍掌沈家往往也脱不了关系……
但无论这关系是甚么,沈澄有机会痛揍沈青山时,下手也不会稍轻半分。
现在的沈澄跟原身毫无关系,他的人生应当是崭新而光明的,不受过去的迷雾笼罩。
这日清晨,飞鸽将自州府炼丹司飞回,捎来上宗道人盖印许可的改籍名单。
从今天起,沈澄就是正式编入道籍的入室弟子。
姚琰欣早前承诺的“内丹功”,以及诸般精湛超妙的道门绝艺,也将向他敞开大门。
一名年轻武者的未来,永远是光明的!
梳洗既毕,沈澄整好衣冠,步出房门。
却见孟小楼等三人不知何时已候在门外,面色苍白如纸。
“甚么回事?”
孟小楼颤抖道:“沈澄师兄……上宗盖印的名单寄回来了。”
“上头的名字……全部被换掉了。”
“换掉?”
比起玉盏被扫落地时破碎的声响更为刺耳的,是姚琰欣的咆哮声。
盏中白酒洒落满地,原该奉于三清坛前的玉浆,空自便宜了地上的蝼蚁。
然而此刻的姚琰欣哪还管得这些,扫落一桌酒食后尚嫌不足,目光狠狠地扫视着在场的真传弟子们。
除了仍在养伤的姚凌欣外,观主座下的六位真传均已到齐了。
此外,尚有燃灯、焚香、传功、知客四位有职事的道人。
四人均是观主的师弟辈,声望地位于观中堪与众真传比拟。
面对观主之女的怒火,一时无人敢直撄其锋。
半晌,只听三师兄张山河说道:
“五师妹的心情,在座诸位都很明白。”
“然而此乃三清正殿,求道之人清净之地,师妹大发脾气,只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