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了外面大好阳光的窗帘因着从半开窗户溜进来的暖风而掀起一个边角,透露一丝生动,将屋内灯光下缓慢游动的纤尘唤醒,翩翩起舞。 充满了欧式风情的房间内,洁白的、挂着白纱蕾丝床幔的大床上,一个人安静的躺着,柔软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像是晕开的水墨。 墙壁上挂着的雕花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轻轻落在她嫩白的脸庞上,从长而密的黑睫上滑落,在细小可爱的绒毛上跳动,润泽着浅粉色的唇瓣。 长睫颤动,下一秒那双眼就张开,黑色透亮的眸子根本不像是刚刚才醒来。 这人正是牧九月。 她将手从被子中拿出来,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和肩膀,动了动肩膀和脖子,像是沉沉的睡了一觉,之前的疲惫坠重感全然消失。 “系统,这怎么回事?”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套衣服,只不过脏的、破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 崭新的衣服让她突然想起小叮当那块能把东西变新的布……叫什么来着? 系统:……这时候还能走神,服气。 牧九月回过神来发现系统又装死了,坐起身来打量着这间屋子。 像是她以前看过的迪士尼的动画电影里面城堡的房间,大片的暖色,简单阔气,又综合着浪漫的元素。 可她上一秒明明还在吃人的大草原上,被吞进了土里——虽然这样说感觉特别奇怪,可也是事实没错——怎么现在就到了这么一间屋子里? 其他人呢? 牧九月若有所思的拢起散落在肩上的头发,用手腕上的头绳将它们绑在脑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整个房间里,要说最突兀的,就是墙角的那面一人高的毫无缀饰朴素无华的大镜子了。 要说它没古怪,她还真不信。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见的恶心东西够多了,她现在一个人在这么一间又大又空旷的房间里,竟然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果然人还是不断的成长的? 牧九月胡乱的想着,走到了镜子面前。 这是她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副身子。 镜子里的女生,有着一张耐看的白净可爱的脸,娇小的身材,赤着的足小巧可爱,粉嫩的脚趾不自在的蜷了蜷。 杏眼弯弯,清澈明亮,不笑也让人觉得温婉软糯,眉眼间却又无端生出淡淡的英气,矛盾中又觉得有另一番味道。 虽然五官跟她原本的样子是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给人的感觉莫名的相似。 这也许就是系统说的,某种意义上的,磁场契合? ——猝不及防,牧九月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她”,歪了一下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WOC! 她眼睛瞪大,蹬蹬蹬往后退了三四步。 她要收回前面的话!见得多了恶心东西和怕不怕根本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啊!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镜子里的人就消失了,镜面突然白光大盛,刺目的光芒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阵眩晕感过后,睁开眼时她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 她站在一条长廊上,白色的长廊的两边靠着墙的位置立了许多长椅,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将眼神分给她,甚至还有人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牧九月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应该是一间医院,白的寡淡,仿佛还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了一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睡裙,双目空洞的站在医院走廊里,她身后就是长椅,却没有半点要坐下的意思,固执的立在那,抬头看着亮起红灯的急救室,眼睛一眨也不眨。 带着某种深沉的盼望和小心翼翼的恐惧。 她应该是从睡梦中被匆忙叫起来的,柔软的头发调皮的四处乱翘,一双手揪的指节泛白,甚至还是光着脚的。 牧九月站的地方离她不远,她走近转了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无神的双眸,僵硬的背脊,白色蕾丝花边睡裙上沾染了医院特有的冰冷和无情。 红色的灯灭了,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看见她,互相望了望,似乎有些无措又惋惜,其中一个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 透明的水珠从眼眶滑落,轻轻的砸在了硬冷的地板上,又好似千斤重。 她没有去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落,仰着头固执的看着急诊室的那扇门。 明明是无声的哭泣,却好像让人听见了她内心泣血的声音,悲怆、痛苦。 蓦地,她看向了牧九月的方向,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空灵而沉寂。 牧九月只觉脑内又是一阵眩晕,似乎有万千画面闪过,与此同时,她所在的地方像玻璃杯击碎了一般碎成千万块,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陡然失重的感觉让她心里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来,她已经躺在床上了。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墙壁上挂着的雕花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整个人像是陷在了棉花里,被子如羽毛一般轻柔又暖和。 她还未从真真假假忽聚忽散的梦境之中完全清醒过来,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想揉揉自己困倦的眼睛。 甫一抬手,就痛的嘶了一声。 一看,手上刺眼的红色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盖在眼睛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梦吗? 可是等等。 她拿开自己的手,皱着眉,看着天花板的目光放空。 啧,她脑子里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