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甫一打开那两块墨,墨香与中药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又很快融于空气之中,剩下些淡淡的耐人回味的余气。
李家的管事解释说,这墨是苏北一位制墨大家新出的墨,重用了中药香料,有淡淡的药香,与其他墨恰能区分开来,若做礼品,算得别出心裁。
不仅别出心裁,更符合秦恬喜好侍弄草药的性子。
秦恬险些都要舍不得送人了。
她又特特写了一封信感谢李家,然后将两块好墨各自装了起来。
翌日恰有临字课,秦恬这次没再弄脏卷面,认认真真默了一篇文章交了上去。
魏云策照旧挑几篇点评,也把秦恬这篇挑了出来。
秦恬的字当然不会是名列前茅的好字,而魏云策道了一句。
“进步以日而计。”
旁人并不晓得那是谁的字,而魏云策说完,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后的秦恬身上。
秦恬大松了口气。
差生终于也有进步的一天了。
下了课,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快步追上魏云策,将墨给了他。
“多谢先生指点,这是学生一点心意。”
魏云策面露惊喜地挑了一下眉,忽的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临我的字的事情,没有告诉旁人吧?”
秦恬摇头。
魏云策道那就好,“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可要被笑话了。”
他说着,特特点了一个人。
“尤其你兄长,到底与我同窗这么多年,你可别让他笑话我。”
若是秦慎这几日就在猎风山房,秦恬一定告诉他了。
但他没在,魏云策这般要求,她倒是想起嫡兄对他不怎样的评价。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也应了魏云策。
“先生放心,我不会说的。”
魏云策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就好。”
*
秦府,熙风阁。
端午后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可近来雨水不断,整座城似被闷在了蒸笼之中,随着暑热的临近而渐渐升温。
秦慎有些闷,立在庭院中,遥遥看向猎风山房的方向。
连舟让傅温端了些清凉解暑的茶来给公子。
但秦慎也只看了一眼,无甚兴致。
傅温能明显得察觉公子这两日,可真是吃了些被看管的苦,但他不太明白的是,前些日公子在猎风山房养伤也没有出门,但可不似如今这般。
傅温暗暗思量之间,见连舟带着人快步过来了。
来人是姑娘那位胆小爱求神拜佛的小厮常子。
常子有些怕公子,半低着头不敢乱动,但公子看到他,脸色却和缓了起来。
“姑娘让你来的?”
常子连声道是,从怀中取出一物奉了上去。
“姑娘得了块好墨,听闻公子近来都在练字,特特让小的送了过来。”
傅温看着,常小厮这话没说完,公子嘴角就翘了上去。
兴致满满地打开那方墨,似是闻到了特殊的味道,眼眸亮了一下。
“这总不能是她自己做来的,缘何还有草药的香气?”
做墨这种事情,秦恬可不会。
常子道,“是姑娘托李二姑娘寻来的。”
一听李家,秦慎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他不免想到了那李维珍。
这样别出心裁的墨,十有八九是那李维珍寻来的了。
秦慎默了一默。
但常子又从袖中拿出了一物。
“姑娘让小的送这墨给公子之前,还另配了个药香囊,用香囊熏了一夜。这是清心消暑的香囊,公子若是习惯这气味,可以放在书房里。”
那药香囊清凉之意甚重,秦慎方才那点不易察觉的不快,立刻就散了。
也是。
李维珍不过是替她找墨,而她却把墨,独独送给了他。
秦慎神色温和起来。
“姑娘最近都好?可有什么事?”
常子道姑娘除了每日读书,便是在家练字,时常侍弄草药,偶尔带着兔子出去吃草。
秦慎几乎能想到猎风山庄是何等清凉宜人、安静祥和的模样。
可惜他去不了。
罢了,只要没什么旁的人旁的事就好。
天下乱象纷至,能保得她那一方净土,便足够了。
秦慎又问了常子些话,才允了常子回去。
傅温从旁看着竟然觉得酸溜溜的。
公子对这个屡次护不住姑娘的胆小小厮,竟然相当不错。
而对他,自从端午节他跟丢了公子之后,公子如今可严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