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耀也附和道:“凤儿说的对,你是功臣。”他也夹了几片肉给尹招娣,尹招娣含笑吃了,眼睛深处含着泪花。以前都是曹明耀给这个家里挣钱,她现在也能挣了,虽然是粮票,折算下来也是钱啊。
周三这天,秦少川巴望着早点放学,好去曹玉凤家,可突然间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柳翠芝要给曹玉凤调座位。
秦少川和白凤吟都很吃惊,秦少川问柳翠芝为什么要调位置,他们上课又没有说话。
柳翠芝板着脸没有言语,把曹玉凤调到了挨窗的位置,原来这个位置是个女同学,上个星期她辍学了。
曹玉凤默默地搬了过去,她没有很吃惊,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三个都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秦建设找到了黄明生,黄明生是村支部的委员,平日里就唯他马首是瞻,只需要提一下,黄明生就明白了书记的意思,回家后把自己婆娘骂了一通。
柳翠芝很生气,排座位的时候男女是单数,课桌又不多,一定要有男女同桌的,她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把他俩排在了一起,完全是随机的,给他们一说,好像她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似得。
因此柳翠芝就看曹玉凤不顺眼起来,就该把地主成分的曹玉凤逐出学校,不准她读书。
曹玉凤再世为人,心眼比上一辈子多了,看到柳翠芝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以后恐怕在她那里讨不了喜了。不过,她不在意,小学的课程曹明耀可以教她。
这个位置也挺好,一眼就能望到篮球场,听课听乏了,还能看别的东西解闷。
放学后,秦少川和白凤吟一起来找她,白凤吟说了好多柳翠芝的坏话,曹玉凤和秦少川只是听着,都没有应和。曹玉凤的里子是成年人,没有这么愤慨,秦少川完全是因为觉得背地里说老师坏话不好。
曹明耀已经等在家里,他穿了件干净的深蓝色褂子,领口的扣子系的整整齐齐,里面穿了件白衬衣,衬衣的领子也系的规规整整,露出一圈白。
堂屋的八仙桌被摆在正中,并排放着四张宣纸,砚台上摆四支毛笔。
曹明耀对秦少川和白凤吟笑道:“凤儿跟我说你们也想学画画,我画的不好,只能带你们入门,以后你们若还喜欢画画就请专业的老师教。现在,把书包放下,咱们一起画。”
三个孩子兴冲冲放下书包,秦少川和白凤吟都好奇地拿起毛笔,眼巴巴看着曹明耀,曹玉凤就淡定多了,她已经学了好些日子了。
曹明耀道:“本来学画画是要有染料的,但是供销社没有,我已经求他们帮忙寻找染料,等有了染料咱们再学上色,今天先学国画的起稿,用毛笔勾勒出底蕴。”
能有的学就不错了,三个孩子都不介意,认真的画草稿。
曹玉凤因为学了些日子,画的快一些,又稳,曹明耀朝她悄悄点头。
毛笔尖软,初使用不习惯,掌握不好力道,线条画的粗粗细细,并不匀称。
曹明耀:“少川凤吟,你们两个不要急,慢慢来,用毛笔重要的是沉住气,一点点地画出来。”
秦少川深吸口气,稳了很多,白凤吟还是不行,曹明耀只好握住她的手,教她慢慢来,可是白凤吟却更紧张了,手抖个不停。
曹明耀忽然笑了,“我突然想起来,凤儿的妈妈让我煮上南瓜粥,你们先画,我一会儿就来。”
他一走,白凤吟立刻放下毛笔,拍着胸脯说:“我最怕老师,刚才曹老师握住我手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秦少川和曹玉凤都笑她没有出息,曹玉凤道:“我爸爸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我胆小啊。”
曹玉凤撇嘴,谁信啊,你不是还给柳翠芝送过礼吗。
白凤吟立刻说那是因为她妈跟着一起去的,她自己一个人绝对不敢上老师家的门。
秦少川继续低头画画,他很珍惜这次机会,来曹家画画的事没有跟父母说,只说曹玉凤要回请他和白凤吟,秦建设让他吃完饭赶紧回来,以后跟曹家尽量少来往。
小小年纪的秦少川已经对他生活的时代有了深刻的认识,他知道曹家的成分不好,村里人都不愿意跟他们家来往。
秦建设身为支部书记,更是对曹家望而却步。
其实他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毕竟曹玉凤的爷爷是被自己的父亲拉到学校里□□的,只是他没想到曹明耀会不计前嫌,他宽大的胸襟让小小年纪的秦少川佩服不已。
秦少川觉得将来自己也要像曹明耀一样,做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