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面对的是郭典,郭典只是个太守,还是临时任命的,第一次领兵作战,在军中威望并不高,汉军兵员也不是精锐的北军和重金招募的三河勇士,而是之前见黄巾军势大,望风而逃,弃城不顾的郡国兵,他们的士气,外强中干。
张宝大笑着,拍了拍张燕的肩膀,“兄长说督军之能,说少了!督军所为,尽合吾意,恨不早相见尔!”
何曼听到后方的动静,脸上涌现出的红色越来越深,这既是昨夜喝了太多黍酒的缘故,也是因为自己越发积累的羞愧之意。
他自恃勇武,却在督军渠帅的面前,于曲周城上被曲周校尉杀退数次,如今又在地公将军面前,屡屡被郭典逼退,拦阻不得。
帅为军心,将为军胆,主帅亲自上场拼杀,万一不幸阵亡,就是他这个护卫将领失职的最佳写照。
再对比裴元绍在前方次次破城先登,被天公将军提升为渠帅。
心中三味交杂,羞,愧,怒,尽化为一声虎啸:“吾何曼,真就如此无用吗?”
一声大喝,何曼脚步一顿,不避郭典刺来的戟尖,不退反进,手中长枪和长戟交错而过,径直刺向郭典。
“噗!”
戟尖成功刺入何曼的左肩,何曼的长枪也穿透了郭典的左肩。
何曼轻松被刺入,是因为他的甲胄不齐,只有右肩和胸腹处带甲。
郭典被穿透,那是因为数次守城拼杀,而甲胄多有脱落,来不及缝补甲片。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脚步使劲往前抬,手上肌肉暴起,筋脉尽从体内浮出,随后异口同声地长啸。
“杀————!”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如同两头斗牛一般,将自己的身体和武器都当做了牛角,互相对撞。
戟尖从何曼的后背穿出来,刺破了他的麻制衣服,枪头也从郭典的骨头缝里扎过,扎透了郭典的后背。
“杀——!”
两人杀到此刻,已经和技艺还有甲胄兵刃无关了,比拼的就是纯粹的意志,以及……纯粹的力气。
他们的意志同样坚决,一张虽然因为血迹和尘土稍显脏乱,却仍能看出翩翩俊容,另一张却因为血迹和酒意显得五官稍有和谐,却依旧掩不住丑恶之感。
两张毫不相干,甚至是南辕北辙的面貌,唯有此刻的眼神相同,同样的坚决,同样的不顾一切,同样的视死如归!
但……
沙沙的声音在何曼脚下响起,草鞋和地面的沙砾交缠滑动的声音在何曼身下响起。
郭典的身子愈发前倾,最终抬起了左脚,轰然踏下。
“不!吾何曼不退!”
“不退!”
纵使何曼在心中如何呐喊,他还是被推着往后滑动,他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也始终没有退后一步,但脚下的大地却已经承载不了对面的压力。
长戟侧面延伸出的戟枝,已经挨到了他的衣服上,再进一步,便要将他整个左臂都斩断!
何曼依旧不退,始终顽强地和郭典比拼着气力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