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轻易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终于轮到范铮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范铮自然不能畏缩不前。
“你懂医?”内谒者监张阿难看看范铮赤手空拳的模样,疑惑地发问。
别看张阿难是一介宦者,人家当年可是从秦王府跟着厮杀过来的人物,同时担着左监门卫将军,爵封汶江县侯,就不是什么普通宦者,连内侍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如果说郑和是宦者中的传奇人物,张阿难就是他的前辈。
张阿难的诘问,其实就是李世民的诘问。
范铮自嘲地一笑:“长者可见过连药匣都不带的医工么?”
“那是会祈福、念经?”
范铮老老实实地回答:“小子一介坊正,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明府推举进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尽点心意,看看能不能效力。”
“毕竟,民间也说了,偏方治大病,万一立功了呢?再怎么说,也比束手无策强。”
李世民的鼻息重了一分。
好好好,这就是朕的好臣子、好县令啊!
张阿难微微点头,侧开身子。
立政殿虽然不算太大,空间是足够的,空气流通也不差。
殿外、殿内,范铮也并没看到什么花,想来尚药局对于花粉引起的气疾也排查过了。
目光一转,看到宫官尚食局正五品尚食用细瓷碗盛着肉丁粥过来,准备侍候长孙皇后用膳。
“慢着。”
范铮拦住了尚食。
尚食面色淡然,从碗中舀了一匙肉丁粥,当面吃了下去。
这也是尚食的职司之一:凡进食,先尝之。
进食,指的是进献皇后的食物。
说白了,尚食除了管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就是个尝毒的工具人。
“这里面是什么肉?”范铮刨根问底。
“虾仁。”尚食淡淡地回应。
长孙皇后有个癖好,喜食虾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不可以给皇后再食虾仁,换鹿肉之类的兽肉,近期不许服水产。”感觉把握到问题的范铮,说话也自信起来,竟然敢吩咐正五品尚食了。
尚食身子未动,李世民却开口:“依他!”
李世民脸色松缓下来,起身让到一侧:“要不,你把把脉?”
范铮轻轻摆手:“陛下,小人是坊正,不是医工,真不会把脉。”
李世民抬眼:“没眼力见的,还不赶紧给坊正上座?”
内给使匆忙抬椅子。
唐朝时期,高椅、低椅、席地而坐并行,并不存在谁比谁高贵。
“阿娘!”
九岁的晋王李治,牵着更小的晋阳公主,身边的宫女抱着皇幼女——未来的衡山公主,踏入殿中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贞观五年,四岁的李治就被封晋王。
“不用伤心,这位先生已经有眉目了,想来医治也快了。”李世民在儿女面前,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