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陵水。
黄昏已至,外出征战的药罗葛部勇士已归。
看行装,是满载而归;
看沮丧的神色,是大败亏输。
“我的兄长,大俟利发,想必这次又是大胜而归吧?”
比粟毒欢笑着扶婆闰入大帐,笑容甜美,一点不像能干出泼天大事的毒妇。
婆闰入坐,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阿妹。
人长大了,心也野了。
怕是得赶紧嫁出去,免得连累回纥遭殃。
哎,怪这些年没有好好教导阿妹,长歪了呀。
“仗是胜了,可我再也不是大俟利发了。”婆闰接过比粟毒倒来的马奶酒,一饮而尽,满眼惆怅。
比粟毒素手掩口,露出惊愕的表情。
婆闰怅然若失:“父亲被乌纥所害时,看到你无助的小脸,我就发誓要护你终生。”
“可是,幼小的比粟毒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对大唐的使者动手之前,你怎么就不想想大唐与回纥的实力对比呢?大唐如奔腾的野马王,回纥只是弱小无助的羖羊啊!”
“其他八姓已经抛弃了药罗葛部,奉貊歌息讫·舞为大俟利发,药罗葛部,成了孤狼。”
“你杀的使者,是大唐鸿胪卿的弟子,鸿胪卿天天在长安宫城前请兵讨伐。”
比粟毒的笑容不改:“其实,兄长打仗虽然厉害,却不适合当大俟利发的。”
“心不狠,站不稳。你若当机立断,斩了八姓都督,回纥之内,又有谁敢不从?”
“纵然大唐出兵,天大地大,往远处一遁,他能奈我何?”
婆闰伸手抹了一丝唇角流出的暗黑色血丝,一声苦笑。
自己果然不够心狠手辣,没有第一时间斩杀比粟毒,还信心十足地赌马奶酒没有问题。
比粟毒绽放出甜美的笑容,身子轻轻一扭,如舞蹈一般旋开了五步。
“兄长,你最疼比粟毒的,最后让一次比粟毒可好?”
婆闰颤抖着伸出手,手指着比粟毒,面色渐渐发乌,腹痛如绞,无力地摔倒于地。
这一幕,在回纥其他八姓几乎同时上演,或是枕边人,或是亲手足,或是子嗣,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才荣登大俟利发没几天的貊歌息讫·舞,就被长子一刀捅入肚皮,顺便还搅了搅。
与中原的立长制度不同,草原上多为立幼,长子们自然难免抱怨。
再由比粟毒一挑动,情绪自然就上头了。
不得不说,比粟毒玩阴谋诡计还真是一把好手,每一姓都留下了至少三种备用方案,以保万无一失。
事起突然,都督们没有一点点防备,竟使整个回纥易主了。
回纥伙同思结、拔野古、同罗、仆骨,举兵五万,共犯西州。
安西都护麹智湛并不擅长征伐,也只能退守高昌、交河诸城防守。
这是必然的,他要善战,当年侯君集是怎么夺他家高昌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