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更加昏暗，好在宁川身为异者，视力极佳。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现在眼前已经是漆黑一片。
老人似乎腿脚不好，一级一级地走得很慢。
“需要我搀一下？”
“不必，你是要买衣服？买多少？”
“一套。”
“哦……要羽绒服？”
“不需要太厚，最好是那种轻便的，不影响活动的。”
老人沉默了一会，才悠悠开口，“是用联邦币买，还是用东西换？”
宁川从内怀口袋中抽出几张纸币，攥在手心，“用钱买。”
终于，老人走到了楼梯最下方，转过头来，“小伙子不是一般人啊。”
昏暗之中，老头那干瘪的嘴巴咧得很开，平添一丝恐怖气氛。
宁川不再开口，决定拿到衣物后，尽快离开。
终于走完了逼仄狭窄的楼梯，来到了面积同样不大的地下室，里面只有一条长椅，和一个高大的柜台。
在柜台后面，还有一个上锁的房间。
整个地下室，就靠着侧面一个小小的天井提供极其有限的光源，十分潮湿，到处都充斥着霉味。
老者指了指长椅，示意宁川坐下。
“你就坐在这里等我，不许乱动。”
宁川挑了挑眉毛，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椅上。
老头缓慢地走向柜台后方，来到那扇上锁的门前，用脖子上挂的钥匙，颤颤巍巍地开锁。
啪嗒！
大铁锁应声而开，他仔细地将锁头摘下，进了屋子。
这次宁川没有等太久，不一会老人就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团衣物，扔在柜台上。
“三十五。”
这价格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只能说是可以接受。
钱这种身外之物，宁川一向不太在乎，更何况他现在兜里有五千，不差这点。
但在他翻看了这些衣裤后，眉头开始皱起。
这确实是完整的一套，一件毛衣、一件棉服、一条绒裤、一条牛仔裤。
倒不是款式尺寸有什么问题，而是实在太旧太脏了，油污血污遍布，棉服上还有几个洞，往外露着棉花。
这寒酸的四件套，连二手都算不上，可能都得是四手五手了，比现在他身上穿的这一套好点，但也好不了太多。
鬼知道这是他们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不行，给我换一套。”宁川冷声道。
没想到那老头更强硬，“就这一套，爱要不要。”
宁川怒目圆睁，对方却不吃这一套。
“到底要不要？”
“行吧行吧，那你看看我这身能抵多少钱？”
宁川不愿意在这里纠缠，就想着尽快换一身行头，避免被崔老大的人认出来，徒增麻烦。
老者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宁川，撇嘴道：“你这一身……最多给你抵两块钱，不要你就捧走。”
宁川深吸口气，平复愈发急躁的心情，“行，我现在就换。”
一边说着，他扔给老者三张皱巴巴的纸钞，一张二十面值的，还有两张十块。
老者拿过联邦币，走到柜台后面，点起一盏油灯，将三张纸钞放在灯光前，眯着眼仔细查看，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
“现在还有假钱？”宁川一边换衣服，一边撇嘴道。
“怎么没有？去年就从外地流进来一批假钞，据说是C市那边的人造的。盛天办的人查了一阵子，后来不了了之……哦，要找你七块，我这手头没有零钱，小伙子等一等。”
显然，拿到联邦币后，老者的服务态度也好了许多。
他一步一顿地走向楼梯，开始缓慢地往上爬，他应该是去找刚才见到的瘦子要零钱去了。
宁川也没在意，专心换衣服，将之前跟了他好几年的那一身，扔在了柜台上。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闷、快速、有力，且绝不是一个人。
宁川眉头一皱，开始警惕起来。
下来的是三个男人，其中就包括之前在上面看到的那个瘦子，
三人冲下来之后，一言不发，对宁川形成半包围态势，个个眼神都不怀好意，手中还攥着武器。
尤其是那个瘦子，手里拎着把手枪，一脸凶恶之相。
这时，那老者才从楼梯上走下来，扶着把手喘粗气。
“客人不要见怪，他们都是我的儿子，之所以把他们叫下来，是想问你件事……”
他从裤兜里掏出张纸来，轻轻展开。
“请问客人，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是一张打印彩色照片，上面的主角自然就是宁川，那一身装束，和此时柜台上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宁川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但没开口说话。
他本以为崔老大放出的通缉令，应该是画像，没想到竟然是一张高清照片。
想必是那台特制越野车上，有类似于行车记录仪的装置。
“这是崔老大的人，刚刚送来的通缉令。我当然知道，这上面画的不是你，我的眼睛还没花到那个程度。但你穿的那套衣服……”
“所以老头子我想打听一下，你是不是知道，这个人在哪里？如果你能帮我们揪出这个倒霉鬼，那到时候崔老大的赏钱，我可以分你三成……”
宁川直接抬手打断，“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头张了张嘴巴，半晌才开口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把你和那套衣服，一起送给崔老大了。”
话音刚落，瘦子就带领着他的两个兄弟，狞笑着向宁川聚拢。
十分钟后。
宁川怀着沉重的心情，从地下室里走出来。
此时的他一身崭新装束，可以说是相当潇洒。
外面一件风格颇为复古的纯黑长款男士皮风衣，里面则是一件天蓝色棉麻条纹衬衫，掖在下身挺括的深蓝牛仔裤里，还有一条结实的皮带，中间是一个金黄色“H”卡扣，在室外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而此时的地下室中，只剩下四具尚未失去温度的男尸，以及被翻得底朝天的服装仓库，和钱匣空空如也的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