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情报后，宁川已经牢牢记住了里面的每一个文字，将这十多页纸推回李四象的身前。
这位情报掮客明显有些惊讶，将手中书一合，“看完了？”
“看完了。”
“不用再看一遍？毕竟你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宁川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就可以了。”
“那好，咱们有缘再见。将来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让酒吧服务生联系我就可以，鄙人二十四小时接单。”
李四象将手中的书，和桌上的情报资料仔细放回手提包中，作势就要起身离开，结果又被宁川叫住。
“还真有件事。”
李四象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重新坐好，满面笑容，“还有想买的情报？”
他在“买”字上特意加了重音，意思很清楚，刚才的交易已经完成，再想问别的，就要另收钱了。
“确实还要买个情报，涉及你的同行，不知道这类消息你卖不卖？”
“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价格。”
宁川对此早有预料，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王铁聚居点遇袭，这事你知道？”
“当然，我就是干这个的。”
“之前有一个情报掮客，将王铁女儿的画像，卖给了崔渤。也正是因此，才引发了之后的事情。我想要知道的是，这个情报掮客是谁？他现在在哪？”
包间内的沉默，持续了大概十五秒钟的时间。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宁川的气势骤然一变，身体猛地前倾，双手分别抓在方桌的左右两边，就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饿虎。
李四象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了一下，细密的冷汗顿时从额头渗出。
这与实力无关，是单纯的威压，天生的压迫力。
做了两次深呼吸后，他才终于从那骇人的威慑中缓过气来，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您说笑了，我从来不做这种生意，那是要折阳寿的。”
宁川慢慢靠回椅背，但目光始终死盯着对面的双眼，幽幽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吗？”
李四象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点了点头。
“很好，我要买他的信息，多少钱？”
李四象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然后站起身来，拎起沉甸甸的手提包，再次恢复了之前的仪态，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这条消息不要钱。”
宁川挑了挑眉毛。
“将王玥画像卖给崔渤的情报掮客，名叫郝冉，绰号‘老铲’，是个猥琐的矮胖子，现在就坐在前面的包房中。”
一边说着，他还伸出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
“为什么不收钱？”
李四象灿烂一笑，“其实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哦对了，他是个异者，一阶。这消息也是免费赠送，不必客气。将来还有什么需要，别忘了找我，回头客打九折。”
说完便推门而出，转瞬没了踪影。
宁川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安安稳稳地又坐了一会，闭目凝神，将关于崔渤的情报信息，又在脑子中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在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他才走出包间，来到了那扇挂着“老铲”木牌的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屋内很快传来声音，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请进。”
宁川拧动把手，打开房门，看到了里面坐着的矮胖情报掮客，郝冉。
这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发量稀疏，留着可笑的八字胡。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盖饭，咖喱土豆，还配上了一块切好的炸猪排，已经吃了一半。
看来这些情报掮客的生活水平，还真都不低。
“老铲”将桌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一直顶到那硬邦邦的肚皮上。
“是要买情报？快请坐。”
宁川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对面，低头看着盘中餐，突然冒出来一句：“人肉好吃吗？”
胖子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什么？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当然不是没听清，只是不太信任自己的耳朵，不相信听到的是那两个字。
宁川扯了扯嘴角，“我确实是要向你打听个事。”
郝冉一听生意上门，顿时兴奋起来，将餐盘扒拉到一边，下意识挤出谄媚笑容，搓着手道：“您找我那是找对了，本人的情报，信息详实，准确性高，价格还十分公道。您……是想要哪方面的情报？”
“王铁聚居点被崔渤袭击，这事你知道吗？”
笑容顿时在那张胖脸上凝固，演化出一个极不自然的表情来。
宁川能清晰看见，此时郝冉的太阳穴位置，有一根青筋在跳，一蹦一蹦的。
看来李四象的情报十分准确，这个绰号“老铲”的消息贩子，正是他要找的人。
“我……我我……我听说了，也不知道这王铁是怎么招惹崔老大了，让人家亲自杀上门。”
“我知道。”宁川依旧面无表情。
郝冉的面部表情愈发难看，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有一个无耻小人，利用人家的好心，混进了王铁的狩猎队伍，并趁机画下了他女儿的画像。然后这个小人，将画像卖给了崔渤，为王铁聚居点招致灭顶之灾。”
包间内的空气，几乎不流动了，只剩下郝冉粗重的喘息声。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宁川耸了耸肩，轻松道：“我听说，这个小人就是个情报掮客。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实在是……抱歉，我没有这个情报，帮不上你的忙……爱莫能助，我得走了。”
郝冉想要起身，却发现那方桌死死抵在自己的肚子上，边缘处已经陷进了肥肉中。
宁川的右手按在桌子上，抵在另一端。
郝冉的眼神明显慌乱起来，挣扎着要起身。
他是一名一阶异者，再不济也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些年身上也背着十多条人命，有流浪者、有仇家、有雇主、有挡他财路的人……
可此时此地，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却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只想尽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