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乐伎端坐下来,怀里横着抱起琵琶,便呜呜咽咽地开始鸣奏起来。徐夫子似乎不能耐受,摇头便要告辞,众人都知徐夫子这人不喝花酒,也并不劝阻,目送他出了雅间。
小满趁着乐声乍起,凑到赵平安耳边,道:“平安啊,这事我是真不知情。谁知能闹成这般模样,霍县丞也真是,尽揭短处。”
赵平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与你无关。”
小满一脸歉意,端着酒杯道:“还是得敬你一杯。”
赵平安没接,他呶了呶嘴,“我被刘捕头如此嫌弃,你与我亲近,不怕遭人排挤?”
小满看了一眼刘捕头,后者正在陪张账房饮酒,于是道:“不怕,我顾县县里人,泽里乡再硬再乖张,他也拿我没辙。况且我皂班又不受他刑房节制。他捕班再嚣张,还不得我等给他做饭?惹急了,我啐他一碗!”
说罢,便嘿嘿嘿地笑。
赵平安见他笑得真诚,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身后乐伎们似乎在弹奏一首既激昂,又幽怨的曲子,听上去惆怅地不行,让赵平安直摇头。
他转身开口,问道:“乐师们弹奏的,是何曲?”
那两个乐伎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姿色稍好的答道:“回郎君,奏的是《凉州大遍》,这两年从长安传来的。听说,这是当朝赵相最爱的琵琶曲。”
“得得得!”刘捕头也不太识乐,闻言便摆手道:“大什么遍,朝堂上的官人们,怎地如此婆婆妈妈?”
那乐伎顿时红了半边脸,手里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安放。赵平安见状轻笑,“别大遍了,我教你们一曲。”
说罢,便离席而去。刘捕头在身后嘲讽,“怎地平安也识音律?”
“弹棉花罢了。”赵平安走上去接了把琵琶,用弹吉他的手法拨了个吉他三和弦。那音色有些古怪,听上去短促又觉得异域。
“来,跟我唱。”
赵平安放慢了手速,张口吟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他是无处发泄,又觉得不发泄毋宁死。趁着酒劲上头,便放开手脚造次。
两个乐伎见他沉浸其中,模样神色又陶醉,又好笑。一时不知该正经,还是该赔笑,坐那愈发局促。
赵平安见她们不应和,于是挥了挥手,“来,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雅间里顿时噪音不断。
霍县丞站在门侧叹了口气,转身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屋内灯光昏暗,只一张木桌前,坐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人。
“家主!”霍县丞行了个礼。
那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点了点头,筛了一杯水递了过来,“辛苦了,成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