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说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去追赶安国,将之劝回。”周默道,“那么就派你去好了,我军中能言善辩之辈,也就你和邓伯苗二人在伯仲之间。”
“我可不行啊。”马谡道,“安国此番南下,定然是怒火中烧,意志坚定。怕是不好劝啊。”
“你也知道不好劝?”周默道。
马谡道:“思潜莫要调笑于我,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然能如何,难道咱们就坐在这里干等吗?”
“当然不能干等!”周默站起身来道,“我心中已有计较。”
“思潜有什么好主意?”
周默道:“我意点起襄阳城中全部兵马,再次南下吴境,以支援安国!”
“什么?”马谡大急,“那朱然从江陵出兵怎么办?”
周默道:“倘若我们按兵不动,朱然却从江陵出兵,以援助潘璋,安国必然危矣。无论如何,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必须出兵。”
“那真与东吴爆发全面战争,又要怎么办?丞相说……”
“丞相问责下来,我周默一力承担。”周默道,“但我不能允许自己按兵不动,坐视关安国深入险境却见死不救,若如此,安国岂不是重蹈当年其父覆辙,而我周默,又与当年刘封孟达何异?”
“这……”马谡被周默的话说得哑口无言,显然是有些动摇。
“放心吧,幼常。”周默安慰道,“这仗还不一定打得起来,我虽然不怕打仗,但至少我眼下还是不愿意打的。我知道其中利害,一定会竭力弥补,避免事情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马谡拱手道:“既然思潜已经决定,那我马谡也必将放弃成见,全力支持。”
翌日,稍作整顿之后,周默再次披挂上阵,点起大军两万,出发南下。
行至半路,前线哨骑来报,当阳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关兴攻势猛烈,又有火药这一大杀器,已经连胜两战,潘璋见打不过,不得不放弃野战,退守城池。
周默道:“潘璋若继续野战,或许还有取胜机会。一旦退守城池,就必死无疑了。”
马谡道:“是啊。潘璋还没有见过震天响的神威,以为靠当阳县的破城墙,就能阻挡莪军,实在是痴人说梦啊。”
周默又问哨骑道:“江陵有何动静,朱然现在何处?”
哨骑道:“江陵的人还没回来,不过,有人在漳水之上见到好多吴军战船从南而来,现今多半已经过了枝江,不知道是吴军哪位将军的部队。”
周默道:“陆逊从夷陵赶来,路途更远,尚需要一些时间。算算时间,此时此刻能马上赶到的,一定是朱然。”
“朱然出兵了?有多少人?”马谡惊道。
“不要慌,甭管他多少人来,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就这么多人了。而朱然出兵,才更能体现我们此次行动的价值。”周默淡定地道。
马谡道:“朱然走水路迅速北上,显然是收到潘璋的求助,赶来支援。”
“没错。”周默道,接着仔细看了看地图,指向漳水沮水汇合处的小县麦城,下令道:“大军加速前进,一定要赶在朱然抵达当阳之前,提前抵达麦城驻防。”
麦城位于当阳之南不远,又是朱然水军北上的必经之路。周默大军驻扎于此,便可挡住朱然的脚步,让他不能轻易赶往当阳。
同时,倘若当阳潘璋战败,占据麦城也可以阻挡他弃城南逃的道路,让他不得不向北逃跑,前往汉国的领土。
一旦进入汉土境内,那要怎么处置,便好办的多了。
马谡深通兵法,看到周默绕过当阳进驻麦城这一手操作,当即大为赞赏。毕竟,当阳的战场虽然打得正激烈,但这场战争胜负的天平,其实却掌握在朱然和周默二军的手上。
于是,大军马不停蹄,连夜进军。第二日清晨,终于赶在朱然之前,抢先占据了麦城。
大军刚刚整顿扎营,周默便登上麦城城头,用望远镜望向南方漳水江面。不多时,只见吴军战船黑压压一片,冲破了清晨的薄雾,浩浩荡荡而来。
“再晚一个时辰,怕是已经来不及了。”马谡见状感慨道。
“既已抢先一步,想来朱然不知我军虚实,也不敢轻举妄动。”周默道,“传我军令,将汉字大旗在城头高高竖起,让吴军看个清清楚楚。”
士兵得令,当即扯起汉字大旗数面,高挂城头。吴军战船近前来,望见汉军已至,果然暂时停泊城外,没有直接采取行动。
过不多时,只见吴军有一艘小船靠岸,一人带着数名随从,从船上下来,来到城下喊话:
“吴左将军诸葛瑾求见汉将军。”
“诸葛瑾?”城头之上,周默听见喊话,拿望远镜望去,果然见到来人体态样貌颇为熟悉,正是诸葛瑾无疑。
“东吴有诸葛子瑜与汉国沟通往来,实在是省了不少猜忌啊。”周默笑道,急忙命人打开城门,迎接诸葛瑾入城。
一见面,诸葛瑾见到周默,便焦急地道:“周将军啊,前番你不是刚刚撤军,两国好不容易才又约定盟好,为何没过几天,你又命那关家子来攻我东吴当阳?如今又将麦城占为己有?”
周默面对诸葛瑾,还是比较尊重的,赔笑道:“诸葛先生,实不相瞒,关将军不是我派来的,实在是他擅作主张,欲报当年杀父之仇,故而瞒着我带兵南下,独自去进攻当阳潘璋。”
“周将军又欺负我这老实人。”诸葛瑾笑了笑道,“关兴乃你帐下大将,你是他的长官,为何不能节制于他?贵军的军法,难道是形同虚设吗?”
周默反问道:“当初潘璋占住秭归不走,我李将军按照两国约定,前去接收城池,他却设伏攻打我军。请问,潘将军难道不归陆大都督节制吗?为何违抗陆大都督命令?贵军的军法,难道也是形同虚设吗?”
诸葛瑾缓缓道:“潘将军是吴王爱将,平日跋扈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大都督平日里也要让他三分。那日伊阙关前他突然拔刀,周将军也是亲眼所见。况且,大都督知道此事之后,连发信件催他退军,几次不成之后,又亲自前往秭归劝说,终于才将潘将军说服离开。”
“非也非也,二者截然不同。”周默道,“潘将军占住秭归不还,是理亏在先。可是潘将军当年杀了我们关将军的父亲关云长,杀父大仇,切齿之恨,不共戴天。关将军实在是个大孝子,非报这仇不可。我也劝了,却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啊。”
诸葛瑾摇头叹息道:“血亲之仇,可以理解。但就怕周将军不顾大局,以此为借口,却是要夺我城池,占我土地啊。”突然,诸葛瑾面色一变,大声道,“周将军别忘了,此地麦城可是我东吴的城池,不是你自己家后院,不是你带着军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诸葛瑾为人忠厚,涵养深厚,几乎从不发怒,此刻竟连他也勃然大怒,周默完全可以想象陆逊朱然是什么态度,以及当孙权知道此事之后,将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