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在前面开船,快艇划过的浪花于无尽的天空中闪闪发光。
“你……是官府的人吗?”
距离旧金山的港口越来越近,甚至能看见卖鱼和薯条的摊贩,在这个时候陈生问道。
“你认为呢?”佟富明试探地反问。
陈生抿了抿嘴唇,似在思考,随后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你能冒充鞑子的狗官,一定是因为你去他们家唱戏,见识过他们的奢靡生活!鞑清的官吏,绝不会关心百姓疾苦,主动去天使岛!”
此话说完,陈生心意已决,当即驾驶快艇转弯,向港口的反方向驶去。
“你带我到哪里?”眼看方向不对,佟富明警觉地问道。双手攥成拳头,从后座腾地站起。
“唐人街,”陈生拔出手枪,透过玻璃反射,瞄准佟富明的头部,“你坐到前面来!”
只可惜佟富明不会游泳,否则跳下大海,几步路的距离游都能游到岸边,何必从了陈生的心意?
等佟富明坐稳,快艇加速到极限,一路顺着海岸,径直向北。
途中经过无数低矮的街区,直到钻进一处隐蔽的洞穴。
洞穴里黑灯瞎火,又不知开了多久,快艇最终停在隐蔽的地下港口。
“堂主!”一位站岗的青年手持灯笼。双手抱拳,对陈生施了一礼。
“带他吃点东西,换个衣服,六点钟就要登台演出。”
陈生登上岸边,伸手指了指佟富明,接着叮嘱道:“你万不可大意,他身上的工夫不错。”
佟富明知道,眼下他是羊入虎口,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陈生有多少小弟都不了解,反抗不过呈匹夫之勇,是徒劳无功的举动。
因此他对青年点头示意,做了个善意的笑容。
青年见他听话,也不难为他,只将左轮握在手里,带着佟富明在地洞里左拐右拐。
两人穿过几条回廊,登上一段楼梯,不知怎么竟走上地面,来到一间有窗户的屋子。
此时房间里已坐人,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中央的八仙桌摆上糖醋鲤鱼和汆丸子汤。
桌上有两对筷子,少女拿了其中一对,另一对孤零零地躺在对面。
“你和她今晚唱对台戏,”青年开口向佟富明说道,“你有问题就问她。她会告诉你今晚唱什么,也能解答你的一些疑惑。不过我劝你一句,别想着逃跑。整个唐人街,都有我们陈堂主的眼线!”
“等一下!”
佟富明还想问几句,青年却当作没有听见,反手了锁上屋门。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佟富明和少女二人。
“你也是被抓来唱戏的?”
少女毫不见外,边从锅里舀了个丸子,边对佟富明说道。
“是……”佟富明拘谨地落座,“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少女舔了舔筷子,“我姓寇,单名一个湄字。晚上要唱《桃花扇》,这戏你会吧?”
“那个讲明末李香君和侯方域的昆曲?”
“没错,今天晚上有人出重金,要求戏院上演《桃花扇》的折子戏。但说来奇怪,这个人刻意隐瞒了真实身份,她究竟是谁,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
“陈生手眼通天,天使岛的移民站都是他的人,还查不出来?”佟富明语调带了戏谑。
“他没你说的那么厉害。陈生不过是溪山堂的堂主,势力和他不相上下的人,唐人街里至少还有三个。”
寇湄夹了块鱼肉,却没送进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