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刁民一个,居然剪了辫子,怎么可能是我堂堂大清的官员呢?”
警员听到这句话,高兴地点了点头。他和大多数同事一样,就认为佟富明是个唱戏的戏子。
即使他不交代,在供词里增添几句减少几句,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难事。
可惜警局里总有几位“榆木脑袋”,要求既不能屈打成招,还要将真相调查清楚。
他们说得倒容易,但怎能做到这种两全其美的事?
双方妥协的最终结果,就是由这几位“榆木脑袋”出面,请来即将归国的延大人,让他最终定夺佟富明的身份。
听到延大人刚才那句话,警员高兴地握住这位大人的手。
既然你不是大清的官员,你们接下来的审问就可以无所顾忌,大展手脚了。
延大人作了个揖,算是回礼,然后起身要走。
“等一下,您可有满族老姓?”
佟富明开口叫住了他,延可不是一个常见的形式。
“辉发那拉!”
延大人答道。他重新坐下,目光中却有些狐疑。
“红带子凯顺你认识吗?”
按照高宗旧制,宗室可以分为近支和远支两部分,分别以腰系黄红两色带子作为区分。
红带子凯顺便是笃义贝勒巴雅齐的后人。
虽然与圣上血脉相距甚远,但依据礼制,也可以穿着正四品的武官朝服。
佟富明记得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他没少借用自己宗室的身份作威作福。
那时候大家七八岁,都是贪玩的小孩。平常聚在一起也不干什么正经的事。
最喜欢找个空地,用树枝划个圆圈。然后放入两只蟋蟀,以看他们打斗为乐。
本来这种孩童的游戏,大家的乐趣也不在于输赢,更多是想展示自己蟋蟀的威武。
犹如各自的父辈,互相见面最爱说的话题,就是吹嘘祖上赫赫功绩。
可这位凯顺就不这样想。他偏偏喜欢纠集一群同样是没落八旗的顽童,抢夺你手中的宝贝蟋蟀。
并且最让人不爽的,是被抢了你还只能吃哑巴亏,不可以还嘴骂他。
因为凯顺和皇帝是本家,辱骂他的父辈便是侮辱当今圣上。
“我当然认识了,”延大人的语气更加疑惑,“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当年这家伙欺负我,想要我抓来的蟋蟀。我不愿给他,结果他怒形于色,直接掰断了蟋蟀的腿!”
佟富明回忆起往事,依旧有些愤恨。
那蟋蟀可是他和母亲一起抓到的。佟富明扯住的蟋蟀的腿,再由母亲放到竹笼编制的筐中。
相较其它伙伴们的玩物,这只的蟋蟀更加生龙活虎,器宇轩昂。
拿给父亲看后,父亲都夸是个黄麻头的好种。
听闻此语,延大人脸上的神态温和了不少,之前端着的架子也放了下来。
“这凯顺我很讨厌他,不学无术,就知道欺负人,”延大人愤愤地说,“每次我读书读乏了,阿玛给我几个铜钱,去买点糖果蜜饯,都要被他抢去一半!因此直到十岁之前,我还没吃过完整的糖葫芦!”
延大人打开了话匣子,“前几年我听闻他外放去四川某地,当芝麻大小的候补知县。我的评价就是活该!这种混蛋在官场里不会有未来!”
他说道这里,忽然意识到还没询问佟富明的身份。于是抬头看向几乎同龄的青年:“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也认识凯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