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问道，语气平滑冷淡，却不带仇恨，仿佛突然忘记了眼前邪物与他新结的断臂之仇。

“是！我刚刚……控制不了太多！”

“控制不了太多，意思是能控制一部分，所以，这场一对一比试，其实还是你的刻意为之？”

罗格继续问着，看似不假思索，却又步步为营。

疯狂过后的冷静，让他想到了很多。

没错，若最开始便真是恶灵操控着骑士的身躯，要杀他的办法不止一种，又何必玩那种吃力不讨好的1v1把戏？

他曾下意识归咎于“骑士荣耀精神”，但回头想想，恶灵又有哪门子的荣耀。

所以眼下，相较于报仇解恨，搞清楚这方面的情报，增加继续活下去的资本，无疑更加重要。

“是！那样我……才有规则！而它……想围杀你！”

骑士的回答证明了他的猜想。

“你是想说，这场决斗，其实，还是你救了我？”

“不！只是一个……机会！我需要……帮助！”骑士冰鬼缓慢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同样也会获得一次机会吗？”罗格则注视着那双蓝焰，继续问道。

“不……一定，需要感知……强弱，不能浪费……机会。”

它看着罗格，再次道出了那个评价：

“而你……强大。”

强大……

这个现在听起来格外刺耳的词汇，引得右臂再次隐隐作痛，微微皱眉间，罗格看着他，冷着脸继续询问：

“我说过，我并不强大。不过我猜，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本书吧。你知道它是什么？”

“不……知道，但它在你身上，让我感到了……忌惮。”

含糊其词的答案让罗格稍稍沉默，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刨根问底，看着越发暗淡的火苗，他心知，对方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制造决斗机会，会消耗你自身的力量，是这样吧。”

“没……没错。”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罗格看着眼前的骑士：“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他其实想说回报，但想了想右臂，到嘴的话不由改口。

听到这话，骑士冰鬼眼中火苗陡然翻腾，同一时间，四周火焰亦是重新升腾，而它张开嘴，却停在原地，说不出下一句话。

看着宛若回光返般不断翻滚的火焰，罗格双眼微眯，抬起左手，枪口对准对方额头。

终于。

“它……它现在……很虚弱，已经被我……封锁在身体里了。”

骑士冰鬼艰难地抬起头，眼中火焰重新回归平静，却在说话间微微颤抖。

“年轻人，求你帮我……杀了它……还有我！无论如何，不要让它……逃出去……继续害人了！血色彼岸能够……打击到……灵魂，它和我的状态……再有一枪，就足够了！”

“……”

听到这个请求，罗格短暂沉默。

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竟从那张早已干枯腐烂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哀求意味。

而事实上，即便骑士冰鬼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可对方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以一种祈求的姿态。

罗格看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

让人烦闷。

沉默之后。

他终归还是轻轻颔首，语气则依旧平静：

“嗯，明白了，我会帮你的。”

得到回应后，骑士冰鬼缓缓塌下身躯，看起来如释重负。

他望着夜空，透过那些“缺口”注视着繁星明月，合拢的牙齿再次张开，回以感激：

“谢谢。”

声音沙哑低沉，几似幽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