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县县城占地有三百余亩,县城之中生活着五千多人。
首先,整个华阴县肯定不止就这么点人口,按望、紧、上、中、中下、下的级别划分,华阴好歹也是个上县,管辖着两千多户人家。
自西汉开始,“以孝治天下”的观念深入人心,后世历朝历代,对此亦是极为拥护。
渐渐的,“孝”从一种不成文的、大家在心里认同的观念,演变成了明确的规定。
“祖父母、父母在,子孙别籍异财”的行为最终被归入到“十恶”当中,属于“不孝”罪。
这可是罪!
触犯了它,遭受的可不是口头上的谴责,而是视情节影响,从量刑到死刑不等的严重处罚。
所以,如今的人们都是以宗族的形式来抱团生活,全部财产皆在户主名下,而这在一户当中,并不是只有一家人……
华阴县户籍统计的两千多户,细算其人口,有着将近十万的数量。
这么多的人,自然不可能都生活在小小的县城里面,差不多有九成半的人,散落在乡里之间。
在乡下人的眼里,县城是那样的热闹与繁华,令他们十分向往,可若让他们离开乡下到城里去生活,他们又是万万不肯的。
从法理上,城、乡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大,两者同属华阴县,只需去县衙找户房的文书换一张新的户籍即可,手续十分简单。
有了这张新户籍,无论你带多少的东西进城,都不必再缴纳城门税,因为你已经是城里人了,能够以自用的名义把东西带进去。
可事实上,一个乡下人把手里的土地全部卖掉,凑出来的银子也未必买得起城里最廉价的房子。
但把土地后卖掉后,又能依靠什么来生活呢?
相比于买房,租房似乎更适合那些想要实现跃迁的乡下人,但真这样做了就会发现,辛苦种地挣来的汗水钱,全都缴了房租了。
到最后,城里房子依旧是人家的,每年大部分的时间依旧耗在了泥地里,除了一张新的户籍外,什么都没得到,而且日子过的还不如从前。
城、乡之间的差距看似不大,不过一道手续的事,但其实这里面差距大的没了边儿。
华阴县自打建城以来,那一圈城墙几乎就没有外扩过,五千人口的容量刚刚好,如同一个萝卜一个坑。
城里能做的工就那么多,需要的人数常年不变,每过十几年会挤进来一批新人,这也意味着离开了或者离开了一批旧人……
风吹雨打,岁月斑驳。
这老旧城池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背后可能都隐藏着某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游荡在这里,时光迷离的气息扑面而来,倘若经纶满腹如此怀古伤今之下,说不准能摘得佳句。
但那是墨客骚人才会干的事,同样逛了一圈的陆大有讲不出什么佳句来,此刻的他只想骂人。
他冒着可能会遇到东方不败的危险,走出了华山别院,就是打算看看县城的环境,琢磨琢磨能不能干点买卖啥的,好补贴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然后就发现,县城里的商业环境如同死水一般,波澜不兴。
道路两旁的店铺里,客人寥寥无几,伙计招呼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快要关业的倒霉模样。
就连青楼都是…咳……可能来的时间不太对,等哪天晚上有功夫了,再来重新考察一次。
唉,这小破地方,干啥好像都不挣钱啊。
大失所望的陆大有用一只手捂住脑门默默伤心,而旁边为他领路的仆役却是东张西望、兴致勃勃,还朝着他来了一句,
“您瞧,这城里多热闹呀!”
听到这话,陆大有本想回一句:热闹个屁,老子原先在村儿里赶的大集都比这强!
可在看到了仆役那真诚的表情后,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抬起剩下手同样捂在脸上,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就在这时,街道上迎着主仆俩的面突然闯出一人来,那人奔跑时不住的回首张望,显得有些急惶,慌不择路下直接和陆大有撞了个满怀。
“咦,不好意。”对方发觉撞到了人,低头看看陆大有,便立刻道歉十分诚恳。
讲道理,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个磕磕碰碰的实属寻常,陆大有本来也不会在意。
可对方做出的这个动作,却是有些过分了。
你这哪是低头?
分明就是俯视!
长得高了不起啊!
明市尺有三十二公分,陆大有今年十七岁,可他在十五岁那年,长到将近五尺后,就没再拔高过一寸。
山里的伙食还是很丰盛的,毕竟练起功来消耗很大,不能亏了身体,而陆大有也不挑食,但他的身高…下山前,年纪最小的岳灵珊都快要超过他了。
陆大有一直刻意的忽略了这个问题,并且如今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家通常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毕竟骂人不揭短。
林平之那是恨极了对方,才会张口闭口的余矮子。
陆大有现在,还没有这样的仇家。
至少在今日之前,“装睡”的陆大有,从没遇到过什么人会故意的跑过来把他叫醒。
但眼下…不对,应该是眼上这个家伙,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