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璜吓了一跳,华胜冷酷的话仍在继续。
“治理清明时代,这是你跟胡县令两种为官的后果。他被诛身,你被诛心。”
“现在是动乱时代,风云激变的潮流,淹灭一些小沟小渠,你能向何人诉说冤屈。”
“刚才我一刀不偏,我们已是阴阳两隔,现在的激情也好,以往的奋斗也罢,都随风而散。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史璜从高谈中醒悟过来,华胜说得不错,这人要真的只是个普通贼子,自己已不在人世了。胡县令的头血迹还未干,他做得出。
他定定心,看了看黑魆魆的后宅,问道:“我的家人真的没事?”
华胜:“您放心,他们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昏睡而已。不过,也不要心存幻想,整个后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不说华胜谈吐不俗,眼光远大,就是要想脱得目前大难,也只能按他所说跟着干,走一步看一步。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死不如赖活着。
面对机谋如此深邃的华胜,史璜心里除了担忧,也有些小激动。追随如此高明之士,自己余生的荣华肯定无虞。但从此就附属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历史上出现得太多太多。
他迟迟疑疑地说道:“听大贤所言,志向恢弘,我便蝇附骥尾,雀攀鸿翮,也不负平生所学,只是怎么相信你不会过河拆桥。”
华胜爽朗地笑道:“太守放心,我之所以选择与您合作,是您还没到不可药救的地步。您的爱惜羽毛,即是短处,也是长处。”
“为官一任,事事只考虑自己的名声,不能造富地方,这样对得起供养你的子民吗?这是短处。”
“为名声所束,不敢敲骨吸髓,这又是长处。”
“我绝不会做那鸟尽弓藏之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不是我随口许愿,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生死,不能由着另外一个人的好恶来主宰,必须由煌煌法典来判断。只要你以后不做作奸犯科之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也不会答应。”
“我的出身很苦,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的。这样相同出身的人,大汉王朝占有九成九,他们都应有摆脱贫穷,幸福生活的权利。”
“扪心自问,一个人吃不过三餐之食,睡不过两尺之床,却聚集几代人都吃用不完的财富,让其他人饥寒交迫,挣扎在生死线上。如果那些人都是游手好闲之徒,也还说得过去,谁叫你自己不努力呢。但这些贫困之人,基本都是面朝黄土,背对青天,努力耕作之人。”
“这不是人类行为,这是禽兽所为。”
“我要建立一个人人都能自食其力的社会,他的底线就是约定,由各个阶层的人共同制定。”
史璜听了半懂不懂,为官多年,他也知道,幸福生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治下之民,就不能保证人人踊跃生产。
他问道:“你先前所说,大汉之民,九成九都生活在困顿之中,这固然有朝廷不当之处。但要想让人人丰衣足食,恐怕不易,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有八成人勤奋劳动,才可以求得整个社会的温饱。”
“历朝历代都不能做成的事,我们这样的小郡,人才稀缺,我替你担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