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

修明老祖独自喝着酒。

张宗年想象中，如疾风骤雨般的训斥并没有。

修明老祖没有生气，也没有叹息，他看着眼前这位三百多岁的老人，已经头发花白如雪，却异常的浓密，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老祖的身形很高大，面庞红润得如同大枣，尤其是眉心深处，有一道赤红如血的竖痕，像是神话中二郎真君的天眼，又像是一条赤色小龙。

当张宗年凝望竖痕的时候，心底竟有真龙咆哮声响起，他瞬间大吓，连忙移开了眼睛。

修明老祖的气息一直很强大，张宗年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问话似乎有些愚蠢。

就以修明老祖如今的状态，即便有头蛟龙在老祖面前，估计也要被打死，挖血吃肉。

喝了一阵酒，修明老祖笑了笑。

“不动手的话，应该是不超过二十年了。”

老祖声音很平淡。

他干了一辈子架，生死之事早就看淡。

许多时候，活着未必就舒服，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同时代的人早已逝去，忘尘峰还是那座忘尘峰，张家却已经不是那个张家，除了这座祖祠，他再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

“二十年吗……”

张宗年沉吟了起来。

修明老祖见他皱眉思索的模样，不由大笑起来。

“宗年，你莫不是在想，有什么法子能给老头子延点寿，叫老祖在这世上再苟活几年？”

“老祖是家里的擎天柱，我这么想难道有什么不对？”张宗年如是说道。

修明老祖摇了摇头：“老祖今年三百一十二岁，纵观古今，放在筑基境中，我也算是长寿老人。”

“活了这么多年，老祖什么事都能看开了。”

见张宗年的神情还是很严肃，他只好说道：“除非找到堪称仙丹长生药的奇珍，寻常延寿之物对我已经无用。”

“不然啊，这次去化墟城的就不是你爹，而是我了。”

张宗年明白了修明老祖的意思，他老人家能活过筑基境寿元界限的年纪，从前肯定是已经用过延寿的灵丹妙药了。

“需要仙丹长生药。”张宗年默默记在心中。

即便老祖面对生死之事很豁达，但身为张家家主，他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点，更不能出什么差池。

……

“老祖心中无憾，唯独担心张家后继无人。”修明老祖又喝了一口酒。

这妖血灵煞酒劲道不小，即便是他也有些上脸，微微醉熏。

“你老爹死得太早，让老祖我也有些措手不及，但那是幽冥雾，当初玉珑姑祖也是因为幽冥雾陨落的，否则我们张氏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张宗年耳朵微动，知道老祖要为他讲述家族的某些辛秘，因此各位认真。

“玉珑姑祖是祖渊先祖的嫡女，也是被寄予厚望的金丹种子，比起你爹，她离结丹也只差一步之遥，是咱们张氏的真凤！”

“姑祖出生便能御风，身怀罕见的风灵根，若她能修成天人金丹，化作风灵之体，即便面对飓风龙卷，也能轻易降服。”

“只是，姑祖在外出寻找结丹之物时，意外闯入了幽冥雾中，即便祖渊先祖亲自去营救，也只在大海之中找寻到了姑祖的配剑，至于她老人家，却是消失在了世间。”

“剑断，灯灭，人亦亡，张氏真凤就此夭折。”

“后来的张氏族人虽有天才之辈，但想修成金丹却也有些不够，你爹资质尚可，有一线希望冲击金丹，谁能想到，那幽冥雾又来了……”

修明老祖唉声叹气，情绪很低，十分无奈。

对于玉珑姑祖的事，张宗年并不知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宗族纪事古籍也没有记载。

不过听修明老祖说到结丹之时，他的眼神忽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