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吃饱？”

许长鸣就觉得很奇怪。

他就正常吃个饭而已，可儿子好奇的目光，让他感觉是不是脸上长了花，又或者沾了污泥。

许岩坐在田埂上，周围是大片秋收后空闲的稻田，灰白的稻茬一茬接一茬。

又有沟壑交错，阡陌纵横，一群或白或麻的鸭子便在这样一副画卷上嘎嘎嘎嘎叫着，寻觅野食。

这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同时也是谋生手段，此刻父亲在吃饭，母亲便接替了赶鸭的工作，抱着妹妹，拿着竹篙，在寒风中走来走去。

闻言赶忙摇头，打了个奶嗝：“没有，吃饱了，爸爸你吃吧！”

“那你这么看着我？”许长鸣这才继续吃起来，就一个大瓷碗，里面满满的，米饭，菜，被盖碗倒扣成形，大口大口，真香。

许岩偏着头，单手托着小腮帮子：“好看啊，爸爸你真帅，妈妈是不是这样才看上你的？”

“咳咳——”

许长鸣猛咳，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喝了口水，瞪眼：“说什么呢，你想呛死我？”

许岩摇头，依然保持着单手托腮偏头的姿势，一双乌溜溜载满童真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我说真的，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帅的爸爸。”

“真的？”许长鸣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狗儿子，嘴甜，怕是开过光了。

脑子怕也是，没见过三岁小孩这么能说会道的，印象中这狗东西也没这么会说话。

许岩点头，笑：“真的啊，天底下最帅也最伟大的爸爸。”

肉麻。

却是心里话。

国人父子间的对话大多是很少的，老许家也不例外。

许岩童年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是威严的，父子之间的交流，是竹片，是棍棒。

待年岁稍长，威严不见了，不再棍棒交流了，却也只剩下沉默。

再后来，有点懂了，想开口了，却又总是羞于启齿，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为他风雨半生，他却对他的曾经一无所知，连只言片语都吝啬。

许长鸣大口大口扒着饭，嘴里大口大口嚼着，闻言抽空瞅了许岩一眼，呵呵一笑，算是答复。

此后不久，碗一放，脖子一仰，咕咚咕咚灌下半缸子水，起身。

“爸爸。”

“嗯？”

许岩心头狠狠一颤，嘴角也跟着颤抖，最终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只顶着一张童稚的小脸一副无邪的嗓音笑着说道：“没事，我想要一本字典，新华字典，还想要一条围巾，你能不能买了给我带回来？”

许长鸣也没什么回应，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之后不久便独自回了家。

今天他要去卖蛋。

上百斤的鸭蛋，用驮篓，一层稻草一层蛋，骑行数十里。

徐丽兰抱着女儿，看着鸭子，笑着问道：“跟你爸说什么了，他好像还挺高兴？”

“真的？”

“真的。”

许岩嘻嘻一笑：“我夸他了，我说他帅，是天底下最帅最伟大的爸爸。”

说完又偏头看着母亲：“妈妈你也是，天底下最美丽最伟大的妈妈。”

“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