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虽未同行,却也紧随其后,当她走到荣国府大门前,便上了一辆大车,媳妇婆子们放下车帘,随即,丫鬟媳妇婆子们快步走向仅隔着一箭之路的宁国府大门,先去宁国府大门候着尤氏。
此时,宁国府和荣国府的门子们都已提前到宁荣街的东西街口,把行人给断往了,
尤氏乘坐的大车也不用牲口,七八个小厮挽环拽轮,轻轻地便推拽到了宁国府大门处的阶矶上,这时小厮们退下,媳妇婆子们打起车帘,搀着尤氏下车,尤氏步入宁国府。
由荣国府大门到宁国府大门,不过一射之路,尤氏在两府间来往却如此讲究。事实上,这套流程已算精简了的,若换成贾母,或荣国府的小姐们,这套流程会更复杂。
这就是豪门啊!何况是穷奢极欲的贾府!
尤氏回到宁国府后,便吩咐下人在大厅里摆酒,出于好奇,她来到大厅的窗外,悄悄关注起了厅内的情况。
此刻贾珍、林开星已坐在大厅内,贾蓉则站着。
贾蓉对贾珍这个老子畏惧得很,贾珍也喜欢在贾蓉跟前拿腔作势,但凡这对父子在一起,贾蓉经常站着。
“珍大哥有何事和我商议,请言明。”林开星笑道,贾珍将他请进宁国府大厅后,跟他闲聊了起来,虽说他要跟贾珍虚以为蛇,可眼下实在没有跟这厮闲聊的心情,毕竟他已推测到这厮的鬼心思。
贾珍笑道:“贤弟别急,等会儿摆上酒来,咱们一面喝酒一面再说正事。”
林开星笑道:“珍大哥还是先和我说这正事吧,免得我心里好奇得紧,待咱们说完了正事再喝酒岂不更好?”
贾珍顿了顿笑道:“既如此,我便觍颜开口吧。贤弟不知,我早已意欲让你蓉侄儿和秦老爷的女儿定亲,只是不承望二老爷突然帮你和秦老爷的女儿说亲,此事也怪我,若早一二日践行此事,也不至于出现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贾蓉听到“蓉侄儿”这三个字,心中大不自在,他可是跟林开星同龄,他也跟贾珍一样打心眼里瞧不起林开星,不想当林开星的蓉侄儿,尽管他知道他老子眼下是在对林开星虚情假意,还是因此郁闷了。
不出我所料啊,这厮是想“抢亲”啊!林开星心里感叹,压制怒火,依然挤着笑脸:“珍大哥,今日二老爷、秦老爷和我,业已议定我和那秦姑娘的亲事,既已议定,这种婚姻大事自不便更改,请珍大哥、蓉贤侄包涵。”
贾珍登时就想撂下脸,不过还是忍住,也挤着笑脸:“此事尚且未晚,贤弟只是和二老爷、秦老爷口头议定,尚未正式定亲。我业已和秦老爷、二老爷都说了,两位老爷都意欲将秦姑娘许给你蓉侄儿。”
“贤弟晓得的,二老爷和秦老爷是同僚好友,若你蓉侄儿和秦姑娘定亲,两位老爷便可亲上加亲。”
“请贤弟念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上,也念在二老爷对贤弟百般照顾的份上,同意了此事,切莫伤了和气。为兄承诺,另为贤弟定一门好亲事,保管是个比秦家富贵的好人家,保管让贤弟满意,日后我也会将贤弟视为亲兄弟一般。”
林开星故意苦起了脸:“珍大哥,我敬你为大哥,你可莫要为难我了,亲事乃人生大事,岂可儿戏?在我看来,我便已算和那秦姑娘定了亲了,若我将秦姑娘相让给蓉贤侄,此事就甚荒唐了,我还有何体面?”
不待贾珍继续劝说,林开星便站起身,继续苦着脸道:“珍大哥,此事恕难从命,今日我也没脸吃珍大哥的东道了,且告退了。”
说完林开星便转身要离开,贾蓉忍不住开口了,撂下脸大声道:“星哥儿,你别不识抬举,我父亲待你如此热情,你竟连这一点子小事都不答应,竟还想和秦姑娘定亲,也不问问你自己般配不般配!”
林开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贾蓉……
窗外,一直在偷看偷听的尤氏,悄悄啐了一口,心里感叹:“老爷真是愈加荒唐了,他这种行为岂不相当于‘抢亲’了?大的荒唐,蓉哥儿这小的也跟着荒唐,人家星哥儿不愿,他还发起火来了,难不成今儿要和星哥儿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