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森明菜自圣诞夜以来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这声音,和以往他社交应酬时的圆滑多变有些相似,又隐约不同。这清晰的声音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话音里多了些不可明说的意味。
“您先说!”
“您先说。”
没有相互通气,两人再次说起了同一句话,又同时笑了起来。
又是中森明菜大大方方起来,稍显夸张,“您受伤了。”
打了个直球,未必不是她对成田胜切实的体谅关照。尽管想要学着今日子那样不怀好意地开个玩笑,但那样一定会深深刺痛这个男人的内心。这么想着,她更想欺负他了,越发想看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生气。
可瞧着他的脸,中森明菜心中多了些温情,身体深处泛起一阵酸痒,就像过了电。
“我也才发现,”成田胜笑着耸肩,又向她展示了沾上了鲜血的手指,“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事的。”
他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却传入了中森明菜的耳边。
她制止住了自己想要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自知如此对待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十分粗鲁失礼。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的手在抖动。
成田胜屏住呼吸,他察觉到了中森明菜的异样,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一个是迪斯科舞厅的经理,一个是艺能界的桃浦斯达,两人都涌上前所未有的心情,有着一点苦涩,又透着朦胧的光亮。他们各怀心事,欲说无言,中森明菜只是怔怔地看着成田胜脸上正在干涸的血液,听着自己颤抖的呼吸声。
地面上映出的成田胜的影子纹丝不动,看来他也在等待着她的回话,并不会冒然出言。这么一来,又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关照谁了。
自己真够差劲的!
中森明菜担心自己跟着成田胜过来是不是做过了头,这让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体会到这是一种区别于朋友的情愫,但并非是情人之间的爱恋,更像是兄长对于幼妹产生的爱护之情。
中森家有六个小孩,自己排行第五,上面有两个哥哥。小时候,兄妹感情好得不能再好,就算经常打架,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大家睡一觉起来就乐呵呵了,谁也不记仇。但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像成田胜这样可靠踏实的兄长对她的容忍和关照。
他们会亲切地安慰她,却不愿承认她难过背后有更深层的东西。
毕竟哥哥们也还是躲在母亲羽翼之下的孩子,更何况在成家之后,那种爱护就仅仅浮于表面,有时甚至连表面上的兄妹之情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中森明菜赶紧打住了这些荒唐的念头,今夜,她希望自己不是谁的妹妹,也不是谁的恋人,自由而无碍。
“可是您看起来不太好。”
“您真这么想?”
成田胜与她的直率撞了个满怀,仅仅只有一面之交,他却总能在这个桃浦斯达的面前轻松一笑。甚至还在想,恐怕没有人会轻侮她的率真。正是因此,他才卸下来防备,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谈起:“黄金周快到了,近来工作并不容易。脸上这点伤,很快就会好。”
“可这不是您放着不管的理由,”话音落下,中森明菜就觉得刚才自己的话不对劲,像是不明分说地使用着她本就没有的权力,于是又补充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暂时处理一下吧。”
一边说着,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了一沓创口贴,放在了成田胜的掌心。
“冒昧一问,您为什么会随时携带它?”
中森明菜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受伤,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在电视机上被观众们看见了,我会很难为情的。所以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准备好了创口贴。”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暴露了她在工作上追求完美的心境,这也是她心思细腻在另一方面的体现。
“那就把创口贴交给我一阵子,这段时间中森桑可以放心了,您不会再有使用它的机会。”
“您又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