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后,翾风天崖所在。
安幕风与一众兄弟立于悬宫栏槛旁,俯视前方十几里远的山谷,其中正有灵筑大匠与炼丹师,正于祭坛之上启禁布阵,勾连地脉火气。
这方祭坛高筑有丈许,东方摆案祷告,正中法阵之上一尊五足描金鼎炉,顶上龙盘虎踞,头角峥嵘活灵活现。
而四周无数珍稀药材,逐一配置明辨,摆放于精雕细琢的玉溪石上,琳琅满目,莹莹光泽弥漫清洒。
有一老二少,端坐祭坛三角盘膝运功,等候良辰吉时地到来,其中老人满头苍霜,皱纹深刻,驼背趺坐,正是丹阳殿顶级客卿。
寒丹子。
而身旁两人,一人便是其人徒弟,另一人自是安然。
“这位前辈,不是简单人物啊!”安幕风突然冷不丁开口,双眸有佩服之意流露。
安斐在旁忍不住道:“十九弟,这位一惯肆意妄为,你非但不阻止,反而毫不犹豫同意,如此一来风险岂不是更高?”
安幕风看向有些幽怨的安斐,认真道:“寒丹子前辈的性格,做出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我既然让他自由发挥,自是要说到做到。十八兄能再相信我一次否?”
安斐被这双真诚眸子注视着,面色不由一红,连忙摆了摆手:“我自是百分百相信你,但毕竟我们投入的资源巨大,又交托于外人之手,这……”
安幕风语气变得坚硬:“至少炼丹祭坛是摆在翾风天崖,而不是望犀峰,此乃我的阵道领域,十八兄安心,届时我会出手的。”
安毅皱了皱眉,在旁揽过安斐的肩膀:“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上次送符篆热情至极,如今轮到九曲灵参就舍不得了?听哥一句劝,就你一万灵石出头的年俸,按步就班多少年能晋境?我觉得十九弟此举是有把握的。”
安斐叹息一声,腹诽心道:“哪能一样,三张符篆值多少钱,但九曲灵参哪怕不炼丹,泡茶也香啊……”
这话他自然没敢说出来,担心被群嘲。
其它兄弟姐妹也是在旁附和道,他们手里灵药皆没有安斐的珍贵,所以咬咬牙相当舍得,加上此前欠了人情,这次当然考虑下,便同意加入其中。
而安斐,他们也清楚,这家伙一向稳健,当初学什么不好,偏修行制符之道,讲究一个稳字,便足能看出其人性格。
六执事唐柔不知何时来到安幕风身旁,低声道:“府主,占星师已经卜卦过,三日后‘天雨雷暴’将降临翾天天崖。”
安幕风默默颌首,并未说话。
他目光烁烁看着鼎炉方向,抵押产业利益,以及‘融资’,最后收获远超原来估算,达到千万灵石,若是加上望犀峰共担风险,那便是二千万的资粮。
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麻烦,不说六大执事在其中周旋,最重要便是望犀峰要竞争主导权,将祭坛摆在他那处,但安幕风自是不同意,彼此可谓扯皮好一阵。
而过程寒丹子更是顺杆爬,趁机提出更冒险的炼制方案,安幕风犹豫一番,便同意了。
这下子望犀峰又不干了……
最后终于耗时近半年,定下灵丹丹方,利用家族渠道置换相应的灵物,来到天崖开炉设坛。
此事成事关键在于,安幕风并无所求丹药,唯一要求便将祭坛设在自家道场。
如此一来,炼丹由寒丹子说得算,想想其人身为顶级丹师,修为距离紫府境不过一步之遥,又是炼制极品灵药,所求灵丹便有数了。
即是“紫云玄丹”,此丹若是能达八纹成色,那便是能突破紫府期的辅助宝丹之一,价值连城。
而寒丹子,因为出生散修之故,得不到正传道法,自身传承颇有缺漏,不惜花费大量时间求全补道,修为达到“筑基十二层”,能与正传底蕴媲美。
这位与安幕风的凡尘经历太像,所以哪怕其人这件事上利用了他,他也没有丝毫生气,反而乐见其成。
毕竟他乃是风灵根,虽然因为修行《天幕经》,速度慢了些,但实际上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灵丹妙药辅佐修行。
但紫云玄丹,同一个境界,你能破境,其它修士自然也能,价值摆在那里,怎么样也不亏了。
这等突破紫府期的丹药,安幕风自是要未雨绸缪,否则真等到筑基九层再找,便太耽误时间精力。
到时候留下其中最珍贵的纹丹,而剩下,诸方分润,他占大头,怎么看都是暴利。
如今,便等三日后见分晓了。
……
三日后,三十六峰陆续皆有人到来,入住谷崖之上开辟的凉阁,其内美玉案几,暖垫席位,随待相伴,一派悠闲。
到来者,有五代宵字辈的长老,有六代若字辈继承人,有这一代崛起的清字辈的才俊,以及一干不列字辈的旁支弟子。
家族格局,有三房金丹嫡峰,分别是青圣,祝融,紫阳,有二十四老牌峰,以及九座譬如吟月峰的新山。
安幕风其实挺不愿意接待他们,巴不得对方拒绝名贴,省得丹药炼成之后,又是一番争议。
但这只能心里想想,明面上他还要一派恭谨,对这些陌生长辈热情至极,称谓几声爷爷叔伯。
他在凡尘修行六十年,走时孙子都有,位高权重内心优越,结果莫名奇妙到了上界,辈份低了这么多,要说不别扭,自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