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里早有一张符纸贴在门楣上等着两鬼。
“倒是古怪,还晓得舍了鬼灵逃窜,再过上几年没准还真叫你两成了气候?”
赵煜念咒掐了个指诀,门上的‘诛煞破邪符’随之袅袅燃起。
两鬼被火光一照,登时如同滚油滴在了皮肉上,疼的惨声震天,连身形都变的稀薄透亮起来。
“死道士,我们与你无仇无怨,你如此行事虞夫人不会放过你…”
几道幽幽青光闪过,怨毒不甘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伴着两鬼身形消散,隐约间,丝丝缕缕更为凝实的灵光从地面飘起,汇入赵煜怀中画卷消失不见。
待到尘埃落定,持剑归鞘,他才长长吁出胸间一口浊气。
从先前那拼命三郎似的剑法中不难看出,赵煜使起剑来毫无定式,甚至于不得要领,完全就是凭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斗杀了几只厉鬼。
若非群鬼舍本逐末,不知情下以唱鬼戏这种吓唬人的手段对付他,今夜之事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可结果不容逆溯,鬼祟再凶,只要不是凝聚成实体的厉鬼,就算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只要持身正大它们也奈何不得。
况论他这种专程寻着鬼窝来‘刷经验’的凶人。
解决了眼下事,正打算掏出怀中画卷查看一番,赵煜一抬头,场中那群失了鬼首节制的游魂正眼巴巴瞧着自个。
细数之下,怕是不下百十余数。
可想而知这几个鬼祟开了灵智后盘踞于此,戕害了多少过路百姓的性命。
也罢,送佛送到西罢。
嘬了口手上凝固的血痂,赵煜从包袱里摸出一把泥香点燃后插在地上,郎声道:
“你们生前也是些可怜人,贫道稍后为你们诵经超度,等吃过这最后一顿香火供奉便去投胎往生罢,莫要再唱戏吓人。”
那些游魂虽大多都茫茫然灵智未来,见了香火却像是馋猫闻到了荤腥,忙扎堆凑上去吸食起烟气来。
赵煜见状也盘膝于地,找了块土台将祖师牌位恭恭敬敬摆好后做起晚课来。
说来他非是此世之人,一切的起因都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那天赵煜穿着大裤衩子正在瞎逛,路过城隍庙时,一个长相酷似刘能的老头冲赵煜挥了挥他那健硕的右臂:
“小伙子,我这里有张祖传的二郎真君搜山图,跟波士顿美术馆那卷同版的那种…”
多么朴实的开场白啊,是你你也想瞧瞧跟波士顿美术馆同版的古画是什么样的对吧。
反正赵煜可能是晚上太激动把脑子跟蛋白一起导了出去,最后在老头忽悠下以500大洋买下了手中这副见鬼的山河社稷图。
随后一觉睡醒,便连人带画跑到了这方处处透着诡异的世界。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这里妖魔四起,鬼怪横行,完全不像任何一个他所知的朝代。
倒有些像是西游与封神里那种妖鬼相杂,人民贱如草芥的世界。
当时他浑浑噩噩的,差点因为没有路引被当地官差给下了大狱,所幸被一个过路老道相救才逃过一劫。
更奇异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很多莫名的变化。
比如他竟有了些浅薄法力,因为能大白天活见鬼才被老道青睐有加收做了徒弟。
再比如那副跟他一起跑来这里的古画,上面的景物居然自己会动。
他起先只觉自己可能是记错或者看花了眼。
可跟着老道诛灭了几只鬼物后,画上那扇门竟是由原来闭合的状态越开越大,直到变成了现在这种半掩着的模样。
这也是赵煜为何不愿进城,数月来游荡在荒野上以身为饵四处杀鬼的原因。
他觉着既然那卷画能将他带到这么个地方,等那扇门完全打开后将他再送回现代社会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没网没电,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吃不上的鬼地方他是呆够了。
都说一毕业就是吃不完的油泼面,住不够的城中村,可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洗个热水澡后睡他个天昏地暗。
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师傅,赵煜一时间不由悲从中来。
临安老道原本是个特别谨慎的人,可万事就坏在钱财铜臭之上。
自闯荡江湖来,老道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攒够银钱修个道场,好将本派道统传承下去。
这念头在收了赵煜这个徒弟之后,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可人一旦有了执念,行事就容易理不清个中厉害。
这不,半个月前老道瞒着赵煜揭了浦县黄榜,趁他半夜睡着时欲去除了那替虎妖勾引过路商客的伥鬼。
结果县衙的赏银没挣到,反被虎妖害去了性命。
等赵煜赶到时,那里只剩下了件沾血的道袍和几张烧掉半截的符纸。
摸了把脸,赵煜再也静不下心来做晚课。
他将新写好的‘尊师临安真人’的牌位一并供到土台上,掏出些纸钱点燃堆在下方。
蓦地,一阵冷风穿堂而过,吹的纸灰四起的同时,将一旁的那卷古画也给掀开了一小截。
赵煜伏身一瞧,两眼顿时瞪的混圆。
“咋回事,祖师爷听到我的祈禳显灵了?”
只见画面上,两扇原本半掩着的山门不知已经齐齐洞开。
于此同时,画卷右上角出现了几行稀稀疏疏,以云篆写就的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