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县,祁嘴村。
两个小小的身影快步穿行在幽林小径间,如今这世道不太平,父母又中了妖毒被官府送去了道观里治病。
姐妹两只能小手拉着小手,希望赶天黑前能走到嘎婆家里。
天色忽见晚,鸟鸣山更幽。
两姐妹之顾着埋头赶路,没料想过了小径一拐,一头撞见个满面皱纹,银发苍苍的老奶奶。
“小心肝儿”,老妪堵在路中间唤了一声,问道:“你们两这是要去哪呀。”
老妪笑的和蔼可亲,连带着眼睛皱纹都攒在了一起,大妹心生警觉,忙将小妹护在了自个身后。
“奶奶,我们要去嘎婆家里。”
“对,去嘎婆家”,小妹黄鹂鸟似的,又重复了一句。
老妪眼前一亮,笑意更甚:“心肝儿哎,奶奶不就是你们的嘎婆嘛。”
大妹想起母亲曾经交代过的话,不由将小妹抱的更紧,指着自己的下巴连连摇头:
“你不是,我们嘎婆脸上这儿有颗痣嘞。”
“嘿嘿嘿,有颗痣啊”,老妪笑着将背在身后的右手往脸上一抹,下巴顿时浮起粒羊粪蛋模样的黑痣来。
“你再仔细看看,奶奶这儿有颗痣呀。”
“不,你不是”,大妹还是连连摇头,小手一转又指向了头顶:“我们嘎婆这儿还梳着个大髻子嘞。”
“哦,大髻子啊”,老妪声音里透着丝焦急,转头撇了眼四周,突然在路上瞧见一大坨牛粪。
她也不嫌脏臭,两手糊了些往头上一抓,登时就捋出个高高顺顺的髻子来。
“你们看,奶奶头上不是有个大髻子嘛。”
说着近前一步,两只枯树皮子似的干手各自抓住姐妹两的一条手臂。
“走,嘎婆买了好多糖糕,带你们回家去吃。”
“不,你不是嘎婆”,大妹猛的挣脱手臂,可小妹一听有糖果吃顿时把那老妪抱的死死的。
自己这会要是跑了,小妹怎么办?无奈下只得又跟了上去。
鸟鸣更甚,林深愈幽。姐妹两跟着老妪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片烟火袅袅的小村子里。
进了柴门嘎婆就忙着宰鸡烧火,没多久一盆香气四溢的鸡汤就端了上来。
两姐妹围着火盆吃的满嘴流油,灯火明灭中,嘎婆脸上的皱纹好像也跟着灯影跳动了起来。
“心肝儿呦”,嘎婆举起汤瓮里的最后一根鸡腿。
“你们两个要是谁能跳过火盆,这鸡腿就给谁吃,晚上还能睡在炕头听嘎婆讲故事,跳不过去的不单吃不到鸡腿,还要睡在炕脚闻嘎婆的脚臭。”
“我来我来”,小妹贪吃,抹着油嘴一下子就从火盆上跳了过去。
窗外夜色愈深,嘎婆搂着小妹在炕头讲着故事,而没跳火盆的大妹理所应当被挤到了炕角。
……
“咔嚓,咔嚓…”
半夜,睡意正酣的大妹突然被一阵老鼠磨牙似的声音吵醒。
她伸手摸了摸炕头,一股湿漉漉,黏糊糊,带着腥味儿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小妹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惊疑。
“嘎婆,炕上怎么湿乎乎的?”
“没事,小妹鸡汤喝的太饱,尿炕上了。”
嘎婆口齿含糊不清,似是正在咀嚼什么东西。
大妹心中惶惶不安,只得饱住双腿,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炕角,恨不得把自个挤进墙缝子里去。
秋时多雨,不知何时狂风夹着夜雨在窗外淅淅沥沥飘起,一会像是幽夜在呜呜的嚎叫,一会又像是长满触手的怪物在拍打窗户。
大妹死死捂着耳朵,想着快些睡过去,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可刚眯着眼躺下,咔嚓咔嚓的怪声又响了起来,一道涌入鼻尖的,还有那刺鼻的,伴着浓浓腥气的异味。
过了一阵,怪响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变成了嘎嘣嘎嘣的脆响。
大妹终是忍不住,颤颤巍巍问道:
“嘎婆,你在吃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