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定的话语一出大评定间里瞬间沉默。
尤其是窪川俊光和中御门经诚对自己儿子引发的话题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心中满怀惶恐,冷汗渗出。
整个大评定间里只有房通佯装愤怒斥责道:
“兼定!不可妄语!”
兼定神色平静,淡定回应:
“义父大人,此非兼定妄语。唐土孔子尝问冉有,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兼定的问句在大评定间内并没有引起回答,没有学识的不想露怯,知道这个典故的不敢回答。
一旁的土居宗珊在震惊之后,默默膝行到兼定面前,大礼跪俯。
“回殿下,季氏伐颛顼,冉有不能劝,此看守者之过也。在下身为家老不能查明内外,安定上下,故请罪于殿下,望殿下降罪。”
一时间兼定觉得自己的意图已经被土居宗珊发觉了。动诸大夫合议之事,自己因为担忧土居宗珊过于老成稳重,迁延日久,所以特意没有提前通知这位老臣,自己必须速战速决。
本来以为把土居宗珊捧到上位能分离他与其他诸大夫,把他从自己和诸大夫合议的斗争中摘出去,没想到他现在反倒是急着出来帮自己背锅了。
“藤冬亦请罪于殿下!”敷地藤冬见土居宗珊这么干也跟着放弃了自己沉默,源康政虽然对于土居宗珊占了自己的位置有些不快,但也跟着俯身道:
“康政亦请罪于殿下!”
随后是三家老,再然后是底下一众公武接连请罪。
兼定微微皱眉,握了握手中的折扇。
“各位大人这是何故?各位何罪之有?土居大人所言不虚,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此诚看守者之过也。然而吾曾任命各位大人中的哪一位作为看守者吗?故此乃吾之过也。公武不和,是吾之失调!”
这话摆明了要用自己当主的身份处理公武矛盾,底下众人虽不敢应声,唯有房通这时安慰道:
“兼定不必如此自责,须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义父大人教导的是。”
兼定摆出虚心受教改过之态,表面沉默思索一番后终于开始逐渐展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中御门大人,吾任命你为本家的巡检奉行,查察本家公武矛盾与诸般问题,若有私下倾轧等事直接上报与吾。”
“在下遵命。”
“而窪川大人身为仁井田五人众之首,当入合议。”
窪川俊光第一反应是相当激动的,但很快发现这话里有话。
“谢殿下!但什么仁井田五人众不过是不明事理之人好事之言罢了……”其实私下里结成小团体在这个年代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突然被点了一个仁井田五人众之首的身份,窪川俊光还是想避一避的,毕竟枪打出头鸟,别人也未必服自己,到时候在小团体里造成裂痕就……
“大人过谦了。不过殿下,窪川大人似乎没有担任本家家老吧?”为松成树却并不在乎什么五人众之首,他最为关注点是诸大夫合议的门槛,最起码现在在土佐一条家的诸大夫合议能说话的全是家老及以上。难道少御所殿打算滥发家老头衔?
兼定却只是看了一眼土居宗珊,“土居大人,本家自下向土州以来可曾有文书记载本家合议只许家老,不许增减?”
土居宗珊这会儿也想明白兼定要干什么了,作为一条家的宿老,他在权衡房通给兼定的种种的唱和之后还是决定站到主君一侧。
“回少御所殿,并无成文规定。”
“各位大人,并未规定。那即日起本家正式制定新合议制度,请土居大人草拟一份文书吧!本家之合议,自当不限公武,无论长少,唯德唯贤!”
“在下遵命!”
兼定此话一出,无成文规定,那从今天起就得改成自己的成文规定了。虽然为松成树仍然不满但看到同为三家老的羽生高植和安并全合没有动静自己也就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做声了。
“还有津野大人,舍己为公之心日月可鉴,吾身为感动,亦入本家合议。”
“在下谢少御所殿提拔!”本来只是想自保而津野基高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毕竟自己进入一条家的时间并不长,更别说还是被一条家武力征服还谋过一个逆了。
“加久见大人和立石大人,二位忠心吾亦可见,且二位家中亦为本家奉公多年,勤勤恳恳,当擢入合议。”
加久见宗赖和立石正岩显然没想到自己今天给少御所殿捧了几回哏还有这个收货。加久见宗赖赶紧谢恩。
“多谢殿下!宗赖一定为本家肠胃涂地!”
这句话加久见宗赖这番表忠心兼定属实一下子没听懂。
但是立石正岩可不管这些,他有些太激动了,没想到要说点啥,直接就是一句“俺也一样!”
本来就已经打算在蚌埠定居的各位家臣之中终于有人决定住下来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公家家臣突然笑出了声,让原本就尴尬大评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