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吉多闻言也沿着兼定的指间望去远处的那座殿守,微微皱眉道:“殿下,如果是那里的话,恐怕射程不够啊……”
“无妨,射程不够可以让舰队向前,刚才船员不是已经测量了过十市砦岸边的水深不会搁浅的吗?如今他们固守不出我们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好吧,遵从您的意志,我的殿下。”
佩吉多这边下去指挥舰队向前航行,似乎是上天配合,此刻也正好起风,风势还不小,舰队行进的速度很快。
看着十市砦的码头的兼定从身后被披上了一件羽织。
“殿下,风大了,要不您……”替兼定披上羽织的白河实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兼定,自己这边甚至不是土佐一条家的少主,而是土佐一条家实实在在的主君甚至是独苗。
但他劝言未尽,兼定就说道:
“实量你看,码头上居然还有妇孺。”
白河实量闻言看向十市砦的方向,果然见到码头上确实有一些女人和孩子在搬运防守用的器具。
白河实量以为自家少主心有不忍,只得说:“这……这大概是那些水贼们的家眷吧。”
但兼定听了这话微微颔首后又摇头道:
“从之前十市水军的俘虏们口中我已知晓其中多有被强征上船的普通村人,不然先前也不会自相残杀到那般地步。所以纵使是从贼,也要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像……就像佩吉多。”
白河实量默默看了一眼准备火炮的佩吉多。
“实量,刚才那些被俘的水手安置得如何了?”
“殿下,俘虏尽皆被看管,能现在能医治的也让随船的医师尽力医治了。但是区分到底哪些是村人哪些是水贼恐怕还需要不小的工夫,在下建议等战后再一并甄别。”见兼定点头的白河实量又继续说:“比起那些俘虏,一会儿我军就要驶近十市砦了,甲板之上还是太危险了。殿下还是请回舱静候捷报吧。”
“此乃本家水军首战,为大将者安能不身先士卒?唯此士卒方能用命一战。”
“但是……”
“实量勿忧。”兼定转身背靠栏杆,虽然因为年纪因素栏杆直接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但也宽慰道:“雪风周围还有小船拱卫,就是真接战我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一边和白河实量交谈,一边观看着四周不断后退的景物,兼定感觉舰队距离接战不远。
“实量,比起我的情况,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军船只涌入十市砦,十市砦又是窄口,届时接战必然舟船相接,如若对方火攻,我军如之奈何?”
知道兼定欲考自己一番,白河实量便脱口而出道:“于本砦前逆风而使火计者,自取灭亡也。”
“嗯,不错。”兼定笑着点头道。“故此时我军顺风实乃天助我也,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我当一战而取全功!”
兼定双手紧握栏杆,决心已下。
“终不能留至后日进军反为其扰。”
就当主臣二人交流战术之时,一条水军已经驶至十市砦前,调整好火炮准备炮击。
“殿下!火炮准备就绪!”
佩吉多高喊着通知兼定,在得到许可之后终于发射了这枚日本历史上第一枚炮弹。
别看这炮管不粗,动静不小,哪怕船员们早已体验过也感觉震撼,更别说船上开炮所给船只带来晃动了,这不是几次试射就能马上习惯的。
兼定紧握着栏杆,盯着徐徐散去的白烟,喊道:“情况如何?!”
“偏了!殿下!我们需要转向!”
“殿下!码头上好像乱了!”
佩吉多和白河实量的声音同时传来,兼定急忙端起望远镜查看。
果如二人所言,炮确实没射中目标的殿守,但也击中了殿守的侧方,引起殿守的摇晃。而码头之上也确实发生了混乱,一部分人麻木不知所措,一些孩子则被惊吓得哭了出来。
毕竟没有向他们开火,所以他们对炮击的力量没有直观的认识,有些人甚至是茫然得抬头望天,许是以为是雷鸣。
但在人群中兼定却发现一个武士打扮的少年一边在船上指挥老水贼们维持秩序,一边死死盯着冒着白烟的雪风号。
‘可以啊,这心理素质。’兼定心中赞道。‘就是这人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殿下!好像他们有人脱离队伍了!”白河实量一声提醒,把兼定从惜才情节中拉回现实,发现码头上确实有小股敌人离开。
‘溃了?不对,这方向是……之前作为炮击目标的殿守!’
“佩吉多!继续向那座殿守开炮!那里估计就是敌军主将所在!”兼定突然向佩吉多大喊道,吓了边上端着望远镜的白河实量一跳,险些把这观察敌情的宝贝掉到海里。
“殿下,火炮射击范围不够,必须整艘战舰转向!”
“那就转向!”
“可那样舰船侧面受风颠簸幅度太大了!”
“没关系!只要击毁敌军本阵就好!别让他们转移了!”现在兼定整个已经完全沉浸到大阪之阵中德川炮击淀殿所在的兴奋中去了。
佩吉多见此只好听令使雪风号转向。
“殿下,敌方主动出击了。”白河实量提醒兴奋的兼定下方的战况。“敌将甚是勇猛啊……”
两军已然接战,敌军却在慌乱之后已然组织起进攻。
兼定看着敌军如箭矢一般的阵型,尖锋之上正是方才那员小将,勇猛之前,在其他船只的掩护之下要直取自己的座驾。
“果然是被看穿了啊,不过没关系,就算再勇猛也……啊!”
兼定话还未完,火炮发射带来的巨大振动让雪风号船体侧倾,连带着兼定也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殿下!”见自家殿下摔倒,白河实量赶忙出手要搀扶,可还能等他将兼定扶起,一阵狂风袭来,转向后侧面受风的雪风号迎来了一个更大的颠簸。兼定年纪尚小,直接在颠簸中从栏杆之下被掉出了船上,扑通一声,在溅起不小的水花之后,落到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