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道:“许将军这是怀疑骆养性?”
“臣不敢随意怀疑,但骆将军确有嫌疑。”许显纯没打算放过骆养性,一口咬死:“再不济,骆将军也有失职之罪,如今陛下身负社稷之重,臣无时无刻不再忧心陛下的安危。”
朱由检闻言动容,感慨道:“许将军的忠心朕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有道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诚不虚矣。
若非将军此番话,朕险些被贼人蒙在了鼓里,如今想想,甚是惊怖啊。”
许显纯大喜。
皇帝年幼就是好骗。
正欲乘胜追击,便听朱由检继续说道。
“不过如今正值国丧期间,妄兴大狱、兵戎相见到底是不吉利,朕也恐冲撞了先帝,这样吧,朕加将军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暂且署理北镇扶司一应事务。
等国丧结束之后,将军再替朕锄奸去恶。”
许显纯激动万分,当即叩首谢恩。
等到许显纯离开之后,朱由检这才叫来王承恩,对后者耳语交代一番。
“这件事你让曹化淳去办,朕还要去皇兄那。”
“是,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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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峪岭,德陵。
这里是天启皇帝朱由检的陵寝,如今已经整体竣工,只等大行皇帝停灵结束后便迁葬于此。
魏忠贤如今便终日守在这里,仿佛一个寻常无比的守陵老人,洗尽了所有岁月锋芒。
但没人敢忘记他。
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李永贞步履匆匆赶到这里,谒见了魏忠贤。
“老祖宗,宫里来报,今天一早许显纯见了信王。”
魏忠贤卧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眼皮都没有抬起:“说什么了?”
“不出老祖宗所料,许显纯那个狗东西吃里扒外,诬陷前些日子入宫行刺信王者乃是老祖宗所遣。”李永贞痛骂道:“贼喊捉贼,刺客明明就是他许显纯安排的,却诬到老祖宗您的头上,真真该死。”
魏忠贤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信王怎么说。”
“信王说如今国丧当前,兴大狱、动刀兵不吉利,因此没有接许显纯的话,但却给许显纯加了锦衣卫指挥同知衔,还让许显纯署理北镇扶司一应事务。”
李永贞小心翼翼揣摩道:“老祖宗,先帝再有十余日便要起灵迁葬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既然许显纯这个狗东西反咬,倒不如咱们先宰了他!”
“咱家老了,牙口不好,这狗肉就不吃了。”魏忠贤悠游自得的说话:“信王的英明远超先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信王既然这么说,想必已经有了安排,且等着看就好。”
李永贞犹豫着:“那万一...”
“没有万一!”魏忠贤终于是睁开了眼,吓得李永贞一机灵:“咱家这里不会有万一,信王也不会允许有万一,咱们东厂不用动,让他们锦衣卫狗咬狗去。”
李永贞眼睛一亮:“老祖宗是说,田尔耕?”
“信王让许显纯署理北镇扶司一应事宜,那田尔耕这个锦衣卫左都督干什么?让他俩大打出手去吧,到时候,信王会摆平他们的。”
魏忠贤重新闭上眼睛,神情也恢复了轻松:“信王不用咱们东厂做刀,一样能除掉许显纯,这是在告诉咱家,他是个有能的君王,如此一来,你、王体干也能踏踏实实带着东厂、西厂为他效命了。
有了东西两厂和锦衣卫在手,想来信王登基之后,也能和东林党们相抗衡。说不准,信王真能保住咱家那些不争气的子侄,保住我魏家的三代富贵。”
李永贞听在耳朵里,一个劲哆嗦:“老祖宗,您真要......”
“先帝葬陵之日,也该是咱家殉葬之时了。”
魏忠贤挥手:“先下去吧,咱家等着看好戏呢。”
“是。”
德陵的风很轻柔,不多时,魏忠贤竟然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远处,上百名东厂番子似雕塑般拱卫着。
一切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