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出声道:“所谓反间计,其目的有二,一是以反为主,一是以间为要。”
“要是汉南铁板一块,也不好下去手,但修今从使节团观之,其内忧外患却是不少。”
“汉南面对的最为严重的问题,是方向不明。”
“其最重要的目的兴复汉室,其实大部分路都晋魏共同堵死了,他们现在无论怎么做,成功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其实要不是有晋国压着,他们最好的做法,就是恢复山阳公的天子地位,这名正言顺程度,天下谁能比得上?”
“新王年纪虽尚幼,显然有自己想法,不会就此甘心,徐庶是忠于玄德公的,自然也不肯将汉南拱手让人。”
“现在矛盾还不激烈,再过几年,天下形势再度发生变化,只怕汉南国内部迟早生乱。”
袁熙也不得不承认,杨修对于人心之道,把握的极为精准,他出声道:“既然如此,那我该说的话,还是要通过使节团给那刘禅带到。”
“他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之后等他长大,自然会看明白一些事情。”
杨修慢悠悠道:“其中一个突破口,有可能在蔡瑁身上。”
“蔡瑁的心理动摇程度,则取决于荆州地区汉南和魏国的战事。”
“而荆州战事的激烈程度,则视诸葛丞相攻打长安的情况而定。”
“整个天下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袁熙望向长安的方向,心道算算时间,诸葛亮大概已经和赵云合兵,打到长安外围,和固守长安的魏军开始交战了吧。
轰的一声,营帐震动起来。
长安外围关口的营帐里,于禁听到声音后,第一时间跳了起来,喝令慌乱的兵士安静下来,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作为和晋军交战经验最为丰富的曹魏将领,他自然知道这是晋军拿手的拂晓袭营。
此时曹军兵士们经过了大半夜休息,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这个时候睡梦中昏昏沉沉惊醒投入战斗,战力大打折扣不说,接下来的状态也是极差。
这样几天下来,无论是士气还是战力,魏军都被晋军压制的死死的,于禁虽然明知如此,也无法有更好的应对之策,只能让兵士轮流休息。
而且他也不能退,如今魏廷逃难的车队应该过了汉中,但还没有到成都,中间变数很大,若是此时长安丢了,只怕于禁被带走的家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所以于禁只能带着兵士在这里死扛,而且他明白,自己是无法回到汉中了,他唯一的结局就是和长安一起毁灭。
和他处境相同的,还有在长安城里的曹洪。
他这些年吃了几场大败,一世名声几乎都尽丧流水,但若换了曹操在世时候,这其实都不算個事,曹营之中,就没有百战百胜的,包括曹仁夏侯惇在内,谁没有败过?
然而曹丕上位后,局面便越发艰难起来,其极为排斥曹氏宗族,夏侯氏还稍微好点,但曹仁曹洪当初站队曹植,所以首当其冲遭到排挤。
曹洪上次被诸葛亮突袭,丢掉了许都外围逃回了回去,成了丢失许都的背锅罪人,虽然他辩解是司马懿方向崩溃所致,但曹丕却仍然是毫不留情地将首罪扣到了曹洪头上。
虽然司马懿也被去职,但很快便被起复,相比之下曹洪的遭遇就曲折的多,其在牢狱里呆了大半年,连家都被拆了,几个孩子流离失所,差点饿死街头,最后还是夏侯惇暂时收养下来。
而随着罪责追究越来越深,曹丕竟然有了处死曹洪的念头,朝堂众人苦劝不止,最后还是卞夫人出面,让曹洪出狱后戴罪立功,而这个功,就是守住长安。
曹洪得知后,一颗心降入了谷底,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也无法辩驳,也做不了什么。
因为他的家人都被带走了,如同曹魏屯田对付兵士家人一样,身为曹魏宗族,曹洪除了死在长安,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他总能不能投降晋国吧?
于是他只得默默接过军权,目送魏廷的队伍离开了长安,消失在益州方向。
曹洪至今想不通,为什么曹丕如此不给自己留活路,支持曹植的人多了,难不成你还都杀了?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没借给他钱吧?
如今曹洪和于禁一内一外,带着为数不多,士气低落到极点的魏军,徒劳无助地守着长安,等着晋军大军压境,魏军彻底无力抵抗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