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吴昭董昭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别,谁也没提蔡邕的事情。
蔡邕虽然是当世大儒,但因为在董卓手下做官,后被王允所杀,朝廷至今没给个说法,所以吴昭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暴露。
董昭甚至怀疑,蔡邕之死,很可能是因为其名望太高,王允也不一定是主谋。
董昭此去长安,需要经过并州河内司隶,沿途都是盗匪,也没有把握护得吴昭安全,还不如让其跟着袁熙。
至于吴昭会不会被要求侍寝什么的,董昭闪过这个念头时,真觉得自己想多了。
且不说吴昭现在自毁容貌,那一同来的数百女子中也不乏漂亮的,也没见袁熙将其纳入府中。
也许那袁熙公子,对女色不太感兴趣?
不过董昭确是想错了,袁熙当然对女色感兴趣。
他其实是个很能装的人,和士兵一起吃饭,生活简朴,不近女色,大部分都是为了养名望之需要。
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粮食。
饱暖思淫欲,吃都吃不饱,哪来心情去睡女人?
如今对他诱惑最大的,是城外数千亩亟待收割的麦田!
吴昭晚上也没睡安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到三更天时分,便听到外面脚步声隆隆作响,似乎有很多人都起来了。
她慌忙下床,穿上襦裙,推开门出去,便看到院子里面,袁熙正对孙礼等人说着什么。
袁熙一抬头,见吴昭来了,笑道:“女郎也醒了?”
吴昭见袁熙也是穿着一身短襟布裤,说道:“公子要亲自割麦?我要不要换套衣服?”
袁熙叫孙礼牵过马车来,招呼吴昭上车,说道:“不用,到时候有别的事情做。”
吴昭上了马车,低声道:“这么早就要出城?”
袁熙笑道:“当然,不然日头高了太热,反而晒得没体力了。”
吴昭听了,赧然道:“这些我却是没有听说过,惭愧。”
袁熙笑道:“人各有所长,你能承认不足,已经很是很难得了,这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来。”
说话间,孙礼驾着马车出了府,此时路上已经有很多百姓背着农具,排队出城,一时间大街上人头攒动,霎是壮观。
吴昭心下好奇,说道:“什么笑话?”
袁熙笑道:“从前有个先生,带着一群弟子下乡,看到一老农正躺在树荫下打盹睡觉。”
“他便对弟子说,这老农之所以是老农,不能成为读书人,是因为他不够勤奋。”
“如今大白天不做农活,还躺在树下偷懒,就是因为他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农活,不然他能收获数倍,数十倍的粮食,成为富人。”
“但那位先生不知道,其实在他睡觉的时候,老农已经趁黑起床,开始做农活了。”
“因为烈日暴晒下,人根本无法吃撑多久,所以农人做活,都要避开日头最毒的时候。”
吴昭听了,恍然道:“确实是这道理。”
“这先生不知农人之苦,是因为他没有亲身体会到耕种之艰辛。”
“未经他人苦,莫笑他人痴。”
袁熙有些意外,说道:“厉害,你倒能想到这一层。”
“在我家乡,有句类似的话。”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这是提醒我们不要忘本,知道天下万民之苦,感同身受,才能为万民谋福。”
吴昭咀嚼着这几句话,心中震动。
即使她的父亲,也未曾对天下万民百姓,说出过如此精辟的道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走了十几里地,天渐渐亮了。
展现在吴昭面前的,是一条大河蜿蜒东去,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
车前车后赶来收割的人们,纷纷笑着欢呼起来。
袁熙见了,心中极为激动,忍不住在车上站起,口中哼起歌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