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逼现!
手里死死攥着那张曾出自他手的字据,黄荣财像是被人在大冬天里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浑身冷得打颤!
他猛地将字据再次拉近到那张油腻的肥脸之前,狭长的三角眼,一双眼睛仿佛像是要钻进那张字据之中一般,瞳孔死死的钉在字据各处写有数字的位置之上。
字迹,淡薄模糊,可却是实实在在存于
——印泥红鉴之下!
不可能的……
这绝不可能……
怎么会!!!
黄荣财猛地将脑袋抬起,脚步挪动,宛如一座行走如风的腥臭肉山,直扑到范旭身前,自上而下,用他那双夹藏在肉缝中的三角眼透射出幽森寒光,整个人完全处于在疯狂的前兆。
“为什么?
为什么!
你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法?!为什么可以做到!!”
“东家……”
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马脸掌柜尽管早已双股战战,却并没有如黄荣财那般,恐惧到几近癫狂的状态之中。反而,作为为数不多了解所有内情的人,在看过范旭丢过来的那张字据后,他的内心比谁都要明白,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范先生,如今是他们绝对不可以得罪的存在。
“小范先生还在等着您回话呢。”
听到马脸掌柜的话,黄荣财露出怔然之色,朝后微微倒退着离开范旭身前,靠着马脸掌柜搬来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缓缓闭起了双眼。
足足等了近一分钟的时间,这位泉州富商出身的黄荣财才终于重新睁开双眼,揉搓了一下脸,眼珠虽仍带血赤红,目光里却多了股商人特有的精明感,仔细观察,在眼底深处闪过的,还有那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认命挫败感。
“我可以现在就派人到衙门里撤下告你兄弟的状子,并保证日后也绝不再追究这事。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小范先生你告诉我,这种方法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呵……”
白云过日,流光浮闪。穿过门窗格栅的光,将空气中的细小灰尘照的纤毫毕显,骄阳落下,屋子被光斜斜一划成两半。
一脚踩住光与暗的交织分界线,范旭无视黄荣财抛出来的条件,好以整暇的也搬来了一把椅子,与对方面对面相坐而谈:
“黄大爷是不是总觉得我兄弟二人,年少可欺?”
并没有给对方继续辩解的机会,范旭只是摆了摆手打断对方,微笑的看着他,示意不必急躁:
“人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虽说在下这些年,只在街口摆了张字摊,但也斗胆高攀一句,与您做了过七年的街邻,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得罪到您的地方吧?”
见到黄荣财下意识跟着点头,范旭再次露出满意的笑脸,目光也变得更加柔和。
“黄大爷想的那些事情,我倒也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嫌弃青哥儿的出身,觉得他是外来流民,社会不安定因素。
不过我倒觉得在这点,黄大爷您绝对狭隘了。
大家都是人,生来都是一个胳膊两条腿,其实没什么别的不一样嘛……环境或许是导致性格成长的因素之一,但毕竟也并不完全绝对,毕竟无论出生在哪里,都有长成好人,或是坏人的可能不是?
还有,你是不是还讨厌青哥儿腿上那两把破刀子?
不瞒您说,我也特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