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闹了一个多小时,又跑去找了列车员,被列车员忽悠过去后,床铺还是没抢回来,又气又怒,却不知道找谁发泄。
唯一认识的年轻男人,要么看书,要么睡觉,根本不搭理她。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榆枝吃了些东西,就躺下睡觉,她的身体是真差,平时尽量表现得和常人无异,但内里情况,她自己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她比以往更容易疲惫,更加畏寒,精神力也更差了。
桑大壮就坐在旁边守着榆枝,给榆枝暖手脚。
女人闹得凶了,他就瞪一眼,让她安静。
女人被桑大壮那一拽,吓掉半条命,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只能憋屈忍。
车上三天,除了最开始的那场吵闹,都很顺利和谐。
女人最终没能抢回铺位,花钱重新买了一个,这口气,差点没把她憋死。
对榆枝一家和老婆子祖孙俩的恨意,自然是升到了顶端,眼神能戳洞的话,榆枝几人怕是早就千疮百孔了。
榆枝几人不会将一個陌生人的情绪,记在心里,全程无视。
老婆子和小孩更是将弱者演绎到了极致,女人要骂就骂,他们当没听到,一旦动手他们就哎哟哎哟的喊。
到站后,桑叶扛着棉被,桑葚拎着装茶缸,铝饭盒的小包袱,王新凤空着手,桑大壮护着榆枝,顺着人群下车,把车上的爱恨情仇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几大袋的吃食,早就被家里几个大胃王造得一干二净,走得十分轻松。
早就等在车站,准备帮忙的赵强,瘦猴和李甘发现除了桑叶,全都空着手,根本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亏得他们早上还多吃了一碗饭,做足了准备。
“婶子,嫂子,壮哥,小葚,叶子,路上累了吧,快快,把东西给我们。”
三人尴尬的招呼一声,从桑叶手里把棉被接过去,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
一行人热热闹闹出车站,喊了几辆三轮车,到租住的地方。
赵强找的是一栋合租的四合院,时间匆忙,要安排的事情多,他也没能好好挑,随便找了一个就租下来了。
不大的院子,被分割出大大小小三四十个房间,搭了乱七八糟十多个棚户,住了二十多户人家,又杂又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共租了四间房,李甘三人住一间,给榆枝一家租了三间,每间房都没挨在一起。
房间又小又暗,有一间连窗户都没有,满院子都搭得有灶台炉子,挂满了晾晒的衣服。
有人还见缝插针,弄了箩筐大块地,种了些小菜。
孩子满院子乱跑,时不时就传来一阵惊天哭喊。
紧随其后就是大人的呵斥谩骂,要不就是妇人间的争吵,闹得凶了,惊着了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又是一阵哭闹,真是热闹极了。
没有看到多少年轻力壮的男人,应该都出去工作了。
桑大壮王新凤凉悠悠的看着赵强:“这就是你租的房子?”
赵强一顿尴尬心虚:“婶子,壮哥,真不是我偷懒,我这啥也没有的外地人,本来就不受待见,时间又短,事情又多,我想着先有个落脚的地,再慢慢找别的。”
赵强可没夸张,他拿着介绍信来帝都,住了两天招待所,然后去找房子,那些人对他不是爱答不理,就是强势驱赶,碰了满脑袋包。
就这地,还是送了不少好处才找到的。
王新凤可不理解他,一巴掌拍在赵强脑门上,拍得他脑子嗡嗡的,这手劲,一点没收。
“没用就是没用,找什么借口,你自己说说,我家枝枝这身体,能住这样的地方吗?你皮糙肉厚,睡粪坑都能在梦里喝两口直喊好吃的操蛋玩意,能和我的枝枝比吗?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早知道你这么废物,老娘就自己来了。”
赵强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反驳,但睡粪坑,吃屎喊香这事他不认。
榆枝身体弱这事他认,这地她会住得不舒服,他也认,可这跟他有啥关系,他又不待见她。
不过,这话赵强不敢说,支支吾吾的装鹌鹑。
他们一行人的出现,早就引起了院子里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这院子杂,什么人都住得有,时不时来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不稀奇。
大多数人都忙着自己的活,没工夫看别人的热闹。
当然,也有闲得蛋疼的。
平时就喜欢挑拨是非,到处占便宜,靠着自己三个五大三粗,随时都能逞凶斗狠的儿子,耀武扬威的老婆子陶三香,靠在旁边柱子上,磕着瓜子,瞧着热闹,听了王新凤的话,开口就阴阳怪气的讽。
“哟,这是打哪来的人物啊,咱这地委屈了你,你去住皇宫啊,呼奴唤婢多有派头,再精贵的身子骨,那地也不会委屈了你。”
“就是吧,人是精贵了,命受不受得住这份精贵就不知道了。这人啊,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别啥地都把自己当盘蒜,说话味大得,也不怕熏死自己。”
王新凤的眼刀子,唰的剜过去,满眼凶狠,看着陶三香:“哪来的疯狗,见人就咬,老娘说什么做什么,关你屁事,要你咋咋呼呼的上赶着找抽,知道自己嘴臭就闭嘴,要不然老娘弄瓢大粪给你洗臭嘴,再瞎几把突突,打掉你狗牙。”
陶三香是帝都本地人,以前家里小有资产,又是独女,招了个上门女婿。
一口气生了三个身强体壮的儿子,那尾巴差点翘上天。
后来爹娘老子死了,她当家做主,更是把自己定位在了女皇帝的位置。
把上门的男人欺压得大气都不敢喘。
那男人本就是个软脾气,在陶三香的欺压下,郁结于心,没几年就死了。
死了男人的陶三香一点不难过,反而觉得逍遥自在得很。
可惜,自己是个草包,三个儿子更是,老子娘和男人辛辛苦苦保住的家业,被他们母子四人不到一年就败得干干净净,住进了这间大杂院。
虽然穷了,可陶三香的傲气未穷,以身为帝都人骄傲,以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自豪,瞧谁都觉得低自己一等。
在大杂院里,经常撒泼耍混,带着儿子逞凶斗狠,整个大杂院,没人敢惹他们。
多年下来,养得陶三香愈发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嚣张跋扈。
冷笑一声,把脸凑向王新凤叫嚣:“你打老娘一个试试,你打,你打?”
王新凤嘿了一声:“老娘活了大半辈子,头次见这么犯贱的人,上赶着找打,老娘成全你。”
大耳刮子啪的抽了过去,抽得整个院子你的人倒吸凉气,震惊的看着王新凤,敬佩她是条汉子。
有的满脸幸灾乐祸,有的嫌弃瘪嘴,有的暗呼打得好。
陶三香被打蒙了,这世上,还真有人不怕死,敢打她。
“好……”
“啪……”
又是一巴掌,王新凤一点没省力:“既然喊好,老娘就大发慈悲,再送你几巴掌,免得你犯贱的时候骨头痒,找不到人给你治。老娘一向乐善好施,不用谢。”
说话的工夫,四五巴掌上了脸,一众人都看傻了眼,没见过手脚这么麻利的老太太,打人那股利落劲,一看就是熟手。
桑大壮护着榆枝推开两步,免得影响他娘发挥。
李甘三人默默的缩了缩脖子,他们王婶子的战斗力,真是到哪都数一数二。
桑葚木着小脸,置身事外,独自美丽。
桑叶却是兴奋得手脚直蹦跶,恨不得拽开王新凤,她上。
榆枝无奈一笑,叮嘱桑大壮看着点,别让老太太闪着腰。
桑大壮对自家老娘自信得很:“放心,咱妈心里有数呢。”
榆枝呵呵,确实挺有数,打了几巴掌,一直在数呢。
陶三香气疯了,啊啊狂叫:“老贱人,老娘要弄死你,老大老二老三,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老婆子的三个儿子,都是不务正业的混混,所以老婆子才能在大杂院这一亩三分地里称王称霸,无人敢惹。
一听老婆子唤儿子,院子里的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钻进屋子里,还把不懂事的娃给拽了进去,免得遭受池鱼之灾。
“咚咚咚……”屋子里奔出三个彪形大汉,看着壮实,但身上是肥肉,比之桑大壮的壮实,差得远,也虚得厉害。
这三兄弟赵强见过,不过赵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院子都很少待,没和他们起过冲突,也没打过交道。
三兄弟本来还打了桑大壮寄来包裹的主意,不过瞧着破破烂烂的,随便翻了两下,没值钱的,就没了兴致。
这事赵强不知道,包袱多,寄来他就放屋子里了,也没工夫挨个检查是不是被人翻过。
李甘和瘦猴没到几天,他们到的时候,三人不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昨天半夜才回来,刚刚就在屋子里睡觉。
“娘,咋的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你了?”陶一旺怒吼,肥肉堆积的大脸,因为走动,油膘晃荡,配上凶恶的表情,还是挺唬人的。
老婆子捂着已经肿了的脸,愤恨的瞪着王新凤:“就这个老贱人,就他们,打,给老娘往死里打。”
三兄弟齐刷刷朝王新凤几人看过去,一身煞气,视线突然落到榆枝脸上,眸子动了动,露出邪恶的笑。
“咚……”桑大壮一拳头过去,打得陶一旺狂飙鼻血。桑大壮脸色阴沉,低声警告:“再有下次,要的就是你的眼珠子。”
陶一旺怒气横生,瞪向桑大壮:“你找……”
“咚……”又是一拳,牙掉了。
桑大壮没停手,和王新凤一样,根本不给对手说话的机会,沙包大的拳头,砰砰往下砸,感觉铁疙瘩都能砸出个大窟窿。
那股狠辣劲,可比陶家三子的虚张声势唬人得多。
陶一旺很快出气多进气少,被桑大壮凶狠劲唬得愣神的陶家人终于回神。
“哥,”陶二旺大喊:“该死的贱种,老子弄死你。”怒吼着朝桑大壮扑过去。
桑大壮微微转头,身形一侧就躲了过去,再抬腿踹出去。
两百斤的汉子,踹出数米远,脸朝下摔得啪啪响,磕掉了牙,断了鼻梁,和他哥一样,狂飙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