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哥,别看了!”
黑壮年轻人沉声开口,腿部肌肉微微绷起,准备好一有不对便能一蹿而起。
但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走过来,微笑着在他们面前蹲下,“我没有恶意,就是刚路过看见你们,有些好奇,过来聊几句。”
黑壮年轻人没说话,看向一旁的文弱年轻人。
文弱年轻人看了一眼那辆煞是显眼的车,又看着贺天元真诚的脸,点了点头,“你好。地方简陋就不请你坐了。”
贺天元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此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本象棋棋谱,笑着道:“喜欢下棋?”
文弱年轻人点了点头,“登不得大雅之堂。”
一身脏污,席地而坐,嘴里吐出的却是这么文绉绉的话,贺天元并没有什么意外,“咱俩下一局?”
在他身后跟着蹲下的老楚露出一丝笑容,贺总的棋艺,在局里那可是出了名的,之前局里搞新年活动,贺总哪次不是前三。
文弱年轻人微微皱眉,“认真的?”
贺天元嗯了一声。
“我没钱输给你。”
“不玩任何彩头,就是手痒。”
“炮二平六。”年轻人忽然吐出一句。
贺天元愣了愣,然后在老楚和黑壮年轻人惊愕的眼神中,微笑道:“马八进七。”
老楚和黑壮年轻人忍不住对视一眼,互相都不明白两人这是在干啥。
以他们目前的见识,当然并不知道,贺天元跟文弱年轻人这盘棋已经下了起来。
这是盲棋。
所谓心有棋盘,落子有数。
盲棋要求的不仅仅是不俗的记忆力,而且还要对棋盘无比熟悉,要通过大量打谱建立起对棋局那种近乎本能的认知,才能下好盲棋。
这样的棋局会发生在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之间,会发生在这一个小小县城的工地路边树下,实在有些让人惊讶。
听了贺天元的回答,文弱年轻人毫不迟疑,“马二进三。”
贺天元也没有思考,微闭着眼睛,“卒七进一。”
......
随着一步步行棋从两人口中不断吐出,他们开口的速度也终于慢慢慢了下来。
贺天元微微拧着眉头,搓着手指,“帅五平六。”
文弱年轻人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马八进七。”
......
“马六退七。”
......
“将六退一。”
......
“车三平四。”
......
“我输了。”
贺天元长考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长长一叹,笑容苦涩。
最近半年,因为事情繁多,已经很少有时间好好静心打谱,没想到竟然输给了一个随便遇见的年轻人。
“你也很厉害。”文弱年轻人也睁开眼,朝贺天元点了点头,神色不见骄傲自得,但也不见吹捧讨好。
贺天元主动伸出手,“我叫贺天元。”
文弱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出手来,“秦淮左。”
贺天元微微一笑,“下了一局棋,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如果不忙的话,一起去吃个宵夜?”
黑壮年轻人眼前一亮,贺天元有小汽车,还穿这么好,肯定能有大鱼大肉,吃他个扶墙而出!
但他没有做决定,而是和往常的无数次需要抉择的时候一样,看向了一旁的秦淮左。
“谢了,好意心领。”
秦淮左的决定不只出乎了黑壮年轻人的预料,也出乎了贺天元的预料。
他似有不甘地追问道:“只是一顿饭而已。”
秦淮左平静道:“对你而言,只是一顿饭,但对我们而言,是一顿超出我们现在能力的饭,今天接受你这样的好意,他日我们就要回报你同样超出我们能力的东西。我不想欠下这样的人情。”
贺天元心头的欣赏愈发明显,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赌这一次很可能赌对了,或许能捡到宝也不一定。
于是他决定再劝一劝。
可还没等他开口,秦淮左又说话了,“不过承蒙看得起,虽然不敢受有些人情,但也愿意跟贺先生喝两杯酒,就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会不会太过委屈您?”
贺天元挑了挑眉,“意思是你要请我喝酒?”
秦淮左点了点头,坦然道:“我只请得起酒,如果要菜,阁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