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雨线从漆黑而高远的天空坠下，密集的仿佛没有间隙。楚子航和夏弥撑着同一把伞，本来他们是想各撑一把，但夏弥没带，这地方因为昨天的事变得空荡无人，别提卖伞的小贩了。

楚子航是想让她撑伞自己淋雨，但一想这么大的雨，淋湿必定会感冒。就只好跟夏弥一块撑伞了，他这不是嫌弃夏弥或者说不愿意和夏弥一起撑伞。在他看来，和别人打一把伞这个行为本身没有什么深意，他心里之所以不愿意，是一个他不愿意说的理由。

这里是万家乐超市附近，因为万家乐超市下沉和附近仍有坍塌的可能，这条街在昨晚就被拉警戒线清空了。但夏弥还是拉着他在这个禁区边缘绕了一圈，走了进来。

附近的楼在漆黑的夜色里失去了轮廓，只有那些从窗口投出的应急灯的光芒证明着那里立着一栋大楼。楚子航和夏弥并肩走着，夏弥嫌冷就在咖啡色的毛呢长裙和高领毛衣外套了一件深棕色的外套，双手抄在口袋里披散着长发在楚子航的伞下走着。

这样看起来她显得十分成熟，像是一个忧郁的文艺女青年，或者什么日剧的女主角。穿着风格似乎也跟正确的世界线有区别，楚子航看着她，在心里思考着。

这些天来他发现并非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跟原本的那个世界相同，很多东西会有细微的区别。就比如说夏弥的性格，在本来的那个世界里，夏弥是个活泼可爱开朗的女孩，楚子航总觉得她有点像路明非的翻版；在这个世界里，夏弥则显得相对沉默、优柔寡断，楚子航觉得这有点像翻版的象龟。

或许是他的消失，导致很多东西发生了改变，影响了因果，才导致夏弥形成了这个性格。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他们的肩膀无意识地挨在一起，夏弥的发丝在楚子航撑伞的手上滑过，她的头发光滑柔顺，在楚子航手上的感觉像是水从手心流过。

路灯的光芒在他们的头顶闪过，光影在他们的脚下重复着单调的变换，两个人都在沉默，楚子航对比着两个世界的区别，想要从中对比出某些逻辑不通的地方，从而找出这个世界的漏洞。

脚步声滴滴答答，他们拐过街口，绕开政府巡视的工作人员，来到了那栋沉没的大楼前。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楚子航不明白夏弥的用意。

“我不说了和我约会，我就会给你情报么，”夏弥看着楚子航，“现在你陪我约会过了，那我就要给你情报了。”

“刚才的就是约会？”楚子航一愣。

“是啊，吃饭、走路、聊天不就是约会的项目嘛。”夏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一个朋友说过，约会是水族馆、摩天轮、电影院，男性和女性在这种时刻应该说些有趣的话题，只是说严肃的话题会很煞风景。”

这些话还是原来的那个世界里的夏弥告诉他的，夏弥告诉他什么是表白三大圣地，说路明非对陈墨瞳的感情算是痴心妄想啦，还说师兄你真怪，恋爱这种东西还要看书学……可是这个世界的夏弥却不知道这些，他们在来这之前，真的只是吃面、转圈，偶尔夏弥问他要不要吃什么，楚子航还真有那么一个瞬间以为夏弥是他姐姐什么的，如果他们聊的不是关于龙族的话题的话，这种错觉会更加强烈和真实。

“唔，这也有学问啊，”夏弥垂眼，“你那个朋友说的确实有道理，在这种时间说龙族，就太煞风景了，话说你那个朋友那么厉害，他一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吧？”

楚子航没有说话。

他们只好继续聊龙族的事，夏弥说了零号病人的事，还说她曾见过那些觊觎禁药的病人们从另一个界面走出来。所以她认为这栋大楼沉没的原因是某个人放言灵，但释放言灵需要在现场准确定位，那么如何在现场又能不让别人发现自己从而继续释放言灵呢，就只有在打开现实和另一个界面的通道，在通道里朝着现实释放言灵了。

楚子航知道所谓的界面就是尼伯龙根，他清楚夏弥也知道，但是他不说。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坑洞，附近挂着黑色的军用速降绳。楚子航没有使用速降绳，而是抱着夏弥使用风王之瞳驾驭狂风向着坑洞降落。

他们平稳落地，下方便是万家乐超市的楼顶了。他们在上面走了一圈，惊讶地发现建筑本体毫发无损，打开楼顶的铁门看见楼梯都是正常的，一点扭曲和坍塌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