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觉得哪里不妥?”
后者平声问道。
蒋君浩接了伯父目光,仿佛被冰水兜头浇下,一下子语塞。
“伯父,洪范年方二十才入先天,却在您面前口称人情云云,自是失礼。”
蒋文柏起身为族兄解围。
“所以你觉得我该驳了他的面子?”
蒋啖虎反问道,意味难明。
蒋文柏揣摩不清长辈意思,踌躇不敢回话。
蒋啖虎也不逼迫,看向坐在身旁的女子:“三祖母,你怎么想?”
后者闻言满脸嫌弃,白他一眼:“你要问话就好好问。”
此人名叫蒋青槐,今年三十七,先天四合武道,是蒋家第三高手。
她看着年纪虽轻,辈分却很大,是蒋啖虎的奶奶辈,但据说襁褓时节还被对方抱过。
“我今日去看了新一期三榜,洪范位列第三十八。”
“天骄榜上英杰往往有三分之一能入元磁,此人又是星君,无非你看重他潜力便想给他个面子。”
蒋青槐回道。
“青槐此言对也不对。”
蒋啖虎淡淡道,显然对这番话并不满意。
“我自幼好斗,不似沈家老爷子那般着计深远,一双虎豹招子只知看眼前。前半生我赤手远游九州,曾结交的一时之俊杰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但哪怕惊才绝艳如当年的鹤鸣老弟,最后还是落得个不堪下场。”
“未来还未来,所以做不得数;一个人在我这有没有面子,只看我能不能杀他,敢不敢杀他。”
“洪范先天二合,我杀他固然不难。”
蒋啖虎双目微眯,自齿间出声。
“但我不敢,所以他在我这便该有面子。”
室内烛火无风而动,静默片刻。
府内皆知蒋啖虎看重勇气,所以蒋文柏的族弟蒋韶英鼓起勇气反驳:“伯父未免太高看他,洪范是有几分名气、人脉,但伯父真灭了他,谁会来为一死人为难?”
“你这话放从前是对的。”
蒋啖虎靠回椅背,仰首看着猛虎堂的斗拱。
“去年四月,洪范背靠八部之二在无诤园强杀了敖知弦,我依然不把他当回事。”
“因为器作监有钱无势,庄立人文人性子,不足为虑;许龟年拳头虽比我更硬,却薄情寡恩,最多借题发挥一阵,也不会太过为难。”
“但现在不同了。”
“呵,我今日找你们说这番话,便是要告诫你们一个道理,对我们这种家门来说,西京城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往往多少都有办法对付,但真正要提神的反而是那些江湖人——譬如古意新、屈罗意、裘元魁,还有淮阳三郡那些与洪范交情过命的义军!”
“设想一朝醒来,古意新拄着他那把破枪堵在府前,要与我分个生死,何苦来哉?嘻,那厮甫一突破就能与修十经的风曼云打个平手,我却未必拿得下他……”
他低声说着,一对环眼里因兴奋而泛出芒光。
“听说洪范最近与沈家走得颇近,新开个商行,虽不知道要做什么,投入却不小。”
“总之,他如今已不再和你们这帮小子一个分量——在凉州这一亩三分地,赤沙洪范是有头有脸、坐上主桌了!”
几句话说完琐事,蒋啖虎谈兴已尽,起身后拂袖挥起高几上四个柿饼,分别落入蒋文柏等人怀中。
“事情就这么定了,初五晚我要在府上设宴,这事君浩你来安排;到时文柏你在席上作陪,去敬洪范一杯,算是揭过明月楼的事。”
蒋啖虎说完,揉着大肚而去。
而落在身后的蒋文柏心头五味陈杂,除了拜领伯父之命,却别无他法。
PS:上一卷多是战争打斗,这一卷前半则大部分关于经营蓄势,不知道大家读着是否适应。
毕竟未来故事局面要打开,这些积累、经营、人脉网络的建设不得不花点时间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