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队伍中的常贵,趁人不备,一拐弯跑了。他惧怕那个韦大壮,这个大壮从小在陈家长大,是个比张老三还凶狠的人。只是他眼下没有那么多的人,一旦让这个人知道了,他的命就活到头了。钱对他来说是很重要,但是比起命来还是命最重要。
这群人以前去过韦家集,不用常贵引路,都跟着张老三的马蹄子跑,就跟那叫驴挣开了缰绳一样,呼呼通通的往东赶去。到了韦家集的村西边,张老三让队伍停下来等着,他和张老四,张导包等骑着马,跟没事人一样,一直往村里溜达着。村里很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越是这样寂静,张老三越觉得周围都是枪口,都是眼睛。他问清楚了韦大壮的家,一直来到韦家大门外,门却例外的开着。这在村里,特别是有点田产的人家里,是极不正常的。这时候,韦大壮挺着胸脯从院子里出来,他朝着张老三等一拱手说:
“三哥来了,你也不让我去接接你,就直接来了。酒菜都准备好了,进屋吧。”
张老三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从马上下来,他骑在马上一龇大黄牙说:“人也都准备齐了吧?谢谢你了。不过,我今天不能在这里久停,又有了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谢谢了。我是专门来和你说一声的。”
这时候,韦大壮已经知道他的计划被张老三看透了,他朝着张老三冷笑了一声说:“张老三,进了我韦家集你就别想出去了。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我乱枪打死!”
话音一落,从院子里跑出来十几个人,一个个都拿着枪,对准张老三三人。
没等这边开枪,后边的几十个人都持枪冲了过来,边跑边喊:“打死韦大壮!”
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张老三掏出手枪,朝着韦大壮就是一枪。韦大壮一猫腰,也从腰间掏出手枪,和其他的人一起,朝着张老三的人乱打起来。
冲进村里的人们担心伤了张老三等,没敢乱打枪。等到张老三的马跑远的时候,几十杆枪,一起朝着韦大壮射击。霎时间,地上就躺倒了几具尸体。韦大壮被风一样的子弹押着,跑进院子去,从里边把门关上。
人们都赶到门口的时候,地上躺着的尸体还在抽搐着,嘴里往外冒着血浆。有一个还没有死透的,被谁又打了一枪,躺在地上不动了。张老三骑在马上,朝里边骂着:
“韦大壮,你胎毛没退还想杀我,我今天非把你全家剿了。我不灭你全家我就不姓张。把门给我撞开!”
话音一落,几个人同时上去用力推门,里边拴的结实,那门只是晃动着,没有被推开。后来,从路边找来一根檩条,几个人抬着往门上撞击,不几下,门边被撞开了。张老三一挥手,几十个人从门口涌进去。里边没有往外打枪,人们进去以后,挨屋搜查,人都从后门跑光了。几十个人,把韦家洗劫一空,凡是能拿走的,一个不剩,金银细软,珍珠宝贝,就连那些好看的衣物和棉被,都被搜出来夹在腋下,或者用一个小包袱裹着,斜挎在肩上。那形象,不用在描述了,就是一群土匪模样。还有几个被子弹打伤的,都不是很严重,这些惯匪冲锋的时候都很狡猾,一个个猫着腰,东拐西拐的,子弹很难打到他。
枪声一响,整个韦家集的人销声匿迹,除了有狗叫声,鸡飞拍打翅膀声,没有看见一个人在街上走。家家户户凡是有大门的,都关得铁桶一般,没有大门的,把屋门从里边拴上,都怕张老三突然闯进来,索走了性命,抢走了家财。
其实张老三没有打算挨家挨户的洗劫,他眼下的处境很是不好,官府正在追剿他们,不是走得及时,说定已经成了警察厅的枪下之鬼了。他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再把官府的人招来,那就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了。他朝他的长短不齐五颜六色的队员喊了一声:“撤!”那些得了财物的人跑得最快,没有抢到东西的人,还在后头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很想跑回去也捞一把。
这就是韦大壮替他大舅解围的最后结局。
韦大壮带着他的家人以及残兵败将,从后门跑了。跑了一夜之后,他先派人回来看看,发现张老三的人确实已经撤走了,这才回来收拾家里的残局。他看到一个好端端的的家,被张老三洗劫一空,恨得眼睛里冒出火来,他发誓,这辈子不杀张老三,誓不为人。
韦大壮的娘亲坐在地上哭个没完没了,一直埋怨着儿子不该去惹这个活阎王张老三。以前谁没有吃过他的亏,哪个村没有让张老三抢劫过,谁家的闺女长得好不被这个土匪头子糟蹋。儿子不听话,这下可好,家没了,又和这个魔头结了怨仇,以后,张老三在黄河滩里游荡,在家门口转悠,谁能说得准他几时又回来了呢?
韦大壮让人把门口的死人都抬到车上,该抚恤的抚恤,该埋葬的埋葬。霎时间,全村有到处响起了哭喊儿子丈夫爹爹的声音,大人小孩的痛哭声响彻了村庄的上空。河风打着呼哨从树梢上刮过,筑巢的花喜鹊,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是年,日历锁定在民国十一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