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又浑浊的江水,头灯照过的几十米内,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只有耳边回荡着的空旷又孤寂的水声,和躲在光线后面的黑暗。
他漂浮在江水之中,上看不到头,下望不到底。
仿佛被这个世界所放逐。
他当初应该先等一等的,那样他也许就能听到那个女孩对他亲口告白的声音。
但他抢先一步表了白,没有给女孩回应的机会,没办法,男人嘛,都是这样死要面子的。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最后有没有活下来。
她一定能活下来。
因为他骗了她,她其实游得一点儿都不慢。
“我爱你。”
他猛地转过头,背后江水中只有被灯光照亮的浮尘,和一如既往的黑暗。
我很寂寞。
叶胜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明媚的阳光被薄纱般的窗帘轻抚过一遍,留下温暖的柔和。身上盖着的洁白被子暖洋洋的,屋子里飘荡着苹果那股清香甘甜的气息。
他身上这是……病号服?
这是哪?
叶胜扭过头,一个男孩坐在他床旁边的椅子上,正用他的那把长刀削苹果。
那是李子木。
李子木听见声响转过了头,见他醒了过来,露出了微笑:“呦,医生说你也该醒了,都已经躺床上睡五天了,我都没睡过这么长时间,喏,吃苹果不?还是说先喝点水?”
叶胜看着他还活蹦乱跳的小学弟,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你还活着啊……太好了。”叶胜的声音有些沙哑,突然间哽住。
太好了,活着就太好了。
李子木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活着啊,我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李子木后来在水下勉强清醒了过来,自己爬上的船。听船上人的描述,应该是校长干掉参孙之后不久,李子木嘴里叼着长刀半身赤裸顺着船边的扶梯爬了上来。
“李子木!你还活着!你怎么样了?”那个给他五分钟讲了八个谐音梗的学长最先发现了他,把精疲力尽的李子木拖到了甲板上。
人群骚动,医务人员赶来,他们都以为李子木已经死在水下了。
李子木紧紧地抓着那个学长的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说。”学长一脸的难过,在他眼中李子木面容枯黄瞳孔发黑,似是已经油尽灯枯,准备要留下什么遗言来。
“学长,你那谐音梗太烂了啊。”
李子木拼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说出了这句活,然后撒开了学长的手,昏迷了过去。
留下一脸悲伤迷茫震惊的学长楞在原地。
后来李子木睡了一天一夜就缓了过来。
“来,先喝点水吧。”李子木给叶胜倒了点水,递了过去。
叶胜咕咚咕咚地喝下,身体渐渐恢复了状态。
看起来这里像是卡塞尔住院部的单人病床。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疼痛,和身体有些异常的不适应感。
叶胜掀开被子,发现他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不见了,这疼痛和不适就来自截肢的断面。
叶胜轻轻盖好被子,叹了口气,“还好左腿没事。”
“是这样的,不错了,学长,你要知道你可是单挑了一只次代种,只损失了一条右腿。这说出去,能吹一辈子。”李子木心中感慨着叶胜身为执行部专员的心理素质之强,见自己少了条腿还能面不改色。
叶胜看着窗外,透过薄纱的窗帘,外面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窗外的树枝上跳动着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嬉笑着。
李子木还在旁边边削苹果边给他讲发生了什么,“校长给你捞回来的,在船上做的紧急手术,然后在林家的医院休养了三天,看没什么事了就给你带回学校了。你都不知道,学校校工一听要转移病人,特别熟练,给你搬上飞机那动作,跟搬棺材似的……”
“李子木。”
“嗯?”
“酒德亚纪……怎么样了。”
李子木放下了手中削苹果的长刀,挠了挠头,犹豫着说道:“学姐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李子木刚想回答,就看到酒德亚纪撞开了病房的门,跟着一堆医护人员闯了进来。
叶胜看到了同样穿着病号服的酒德亚纪,和她病号服空荡荡的左臂。
就是她可能没法给你削苹果了。
在叶胜刚苏醒的时候,李子木就按动了病床旁的呼叫钮。
医护人员急忙赶来,给叶胜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最后得出了他恢复得很好,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的结论。混血种的体质就是好,这要换个普通人,怎么都要躺上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