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准!!”华遥悲痛吼道,“你说过要送我回去的!”
苏影眼中流下泪来,铺天盖地的悲伤和痛苦如潮水将他淹没,他拉下她的身子,轻轻地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带着血腥的亲吻,沙哑道:“走吧。”
话音落下,青霜剑狠狠的割伤一下马臀,骏马吃痛,便不要命的狂奔而去。
华遥猝不及防,紧抓着的苏影的衣襟唰一声被扯断,手中仅剩一块染血的碎布。
华遥眼中的瞬间泪奔涌而出,最后入目的是苏影跪在地上,一柄长剑穿胸而过。苏影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浅浅的笑,温暖迷人。
他说:“快走。”
“苏影!!你回来!”华遥紧紧捏着那块破布,撕心裂肺的喊苏影的名字,可是再没有人回应她。任他哭得不能自已,几乎晕过去,也再没人出来关心她一下。
苏影死了,没人安静的守在她身后,任自己差遣,任自己无理取闹。再没人可以在她有危险时沉默安静的守护着她。
再也没有了。
她的命是苏影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她不能让自己有事,她必须收拾好自己悲伤继续前往京城,她要让苏影的死有价值。
华遥叠好苏影衣服上扯下的布,好好地放在怀中,擦干眼泪继续策马前行。
惠州相比桐城,离京城要远得多,华遥希望自己先去能够拖住衡阳,避免她在帝熙回去之前动手。她也不敢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帝熙身上,她不确定帝熙是否会全心全力的帮助她就流毓。
她赌不起,她也不敢赌。流毓已经死了,若是他再有个什么意外,那就真的是任谁都回天乏术了。所以现在能救流毓的,只有她自己。
昼夜不停的策马奔驰,华遥也花费了两天才回到京城。若非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实在进不了宫,华遥会直接把马骑到衡阳面前。
回了公主府草草洗漱了一番,拿了进宫的令牌,华遥一刻不停的赶往章台宫。
公主府只剩下两个烧水洒扫的老婆子,旁的人都不见了。华遥的衣物都是侍女收着的,现如今想找一件颜色鲜丽一点的衣裙都找不到。没奈何了,只能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裳。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华遥才发现,自己穿得实在太像丧服了。头上除了绾发的碧玉簪,旁的也什么都没有,这样进宫委实太随意。
罢了,此去是为了救人,想来衡阳也不在意自己究竟穿的什么戴的什么。
此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青蓝色的天光洒落在庄严宏伟的皇宫。宫墙楼宇都笼罩着令人舒服的安宁和清净,章台宫此时也是沉浸在一片静谧中。若非华遥心中装着事,如百爪挠心般焦急痛苦,她倒是想好好欣赏欣赏此时的景致。
门口守夜的小宫女靠着门框睡得正香,华遥走到她面前拍醒她。
小宫女惊醒,不耐烦的斥道:“何人大胆!竟敢夜闯……”待看清华遥的脸,惊恐的紧紧闭了嘴。
华遥没有心思与一个小宫女计较,凉凉道:“进去告诉你家娘娘,就说昌灵公主来了。”
小宫女吓得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华遥在殿门外等的每一秒都揪着心,此时方才体会到何为度日如年。
终于衡阳身边的大宫女沉香出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华遥,冷冷道:“娘娘说公主来得倒快,想来是真心牵挂那几个人。既然公主那么在意他们,那应该不介意跪在这殿外,替他们好好祈祈福的。等我们娘娘收拾妥当了,就会召见公主。还请公主耐心等候一下。”
华遥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然后屈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说:“娘娘要华遥祈福,华遥莫敢不从,只是希望姐姐帮忙转告娘娘一声,时不待我。”
沉香傲慢的冷哼了一声,不耐道:“等着罢,我会帮你转告的。”
天边的太阳渐渐升高,空气中的寒气渐渐散去。幸好已是深秋,华遥并没有感到烈日难当,反而那蔓延至全身寒冷稍微缓和了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升至当空,华遥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全身都在不住的冒冷汗,汗水如下雨般不停滴落到石板上,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原来太医并没有信口开河,她当真是伤了内里。
每分每刻华遥都承受着刻骨之痛,四肢百骸早已痛得没有知觉,头更是痛得快要炸裂了般。眼睛被汗水浸染,变得火辣辣的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华遥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两分。
她不能倒下!她必须要坚持住!她若是倒下了,流毓他们怎么办?
她可以没有富足的生活,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令人畏惧的能力,她可以没有任何东西,可是她不能没有流毓。还有她亏欠那三个孩子的,要用一生才能偿还,这个时候她绝不能倒下!
直到看见西沉的日头将自己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天空挂起几颗清亮的星子,她心中欣慰了些,她为帝熙拖延了一天的时间。她不怕衡阳折磨她,她越是折磨她,就不会腾出手去折磨流毓和三个孩子,她就可以为帝熙争取更多的时间。
并非她爱逞强不寻求兮月星叶他们帮忙,只因兮月病发早已离开京城前往国宗养病,而星叶被帝熙封为钦差,巡视各州各郡,都是远水难救近火。这件事别人帮不了她,她能靠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