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连是被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声吵醒的。
从卧室的窗户向外看去,灰蒙蒙的云朵拥挤地停留在伦敦城的天穹,坠落的雨珠打散了不少雾气,将城市的本貌从模糊不清中解救出来。
从螺旋的罗马柱楼梯下到底楼,见到正在将早餐摆放到餐桌上的老管家,道连打了声招呼:“早上好,维克托。等今天的雨停了,去花园看看有没有花卉需要修剪,雨珠可能打坏一些特别娇弱的花朵。”
“好的,格雷主人。以及您今天起的真早,本日的报纸刚刚送来,以及,今日并没有您的信件。”老管家停下手中的活,对道连答复道。
道连点点头,从一旁佣人的手中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对佣人吩咐道:“把雨伞挂到门口挂架上。”
佣人去杂物间取伞,而老管家摆放好早餐后,将水杯和洗牙粉递给道连。后者漱口完毕后,老管家又问道:“格雷主人,您今日打算出门?需要我等会儿叫辆马车么?”
道连给自己系好餐巾,坐在餐桌前用刀叉切割着培根和司康饼,答道:“嗯,我今天打算去一趟东伦敦港口区,马车就不必了叫了,乘地铁去港口区更快一些。马车在街道上要绕路,地铁一条直线,并且蒸汽车头跑的比马车更快。”
自己随口解释着,开始享用起早餐。
老管家听完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出声道:“是的,格雷主人,去港口区的话确实地铁比马车更快捷。唔,虽然我不应该对您的出行计划有异议,但我还是得提醒一下,港口区比较……不适合您这样的绅士长时间逗留。虽然白天也是有治安官在港口区,但有不少恶劣低俗的无赖汉……哦请原谅我的用词不雅,我是指,可能有些民众会对您这样的绅士不怎么友善。”
“噢!是的,我知道,但你不必过于担心我,维克托,我能应对好的。”道连说着,然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刀叉,“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与环境格格不入会提高调查的难度……”
“抱歉,调查?”老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了,我从老家带过来的那套衣服还留着么?维克托,就是三个月前你在伦敦火车站接我时,我穿的那身衣服,还记得吗?”道连问道。
“记得,格雷主人。工厂流水线的量产货,面料廉价,还有一顶老旧的扁圆帽。我放在衣柜里了,怎么了吗?”老管家答道。
那套普通又便宜的衣服,曾是道连在都柏林的乡间生活时,日常穿戴的便服。
而三个月前,他就是穿着那一套普普通通、工厂流水线生产的廉价衣物,拉着行李箱,带着爷爷寄来的信,从都柏林出发,乘着火车,来到了伦敦。
而如今,道连的宅邸衣柜里,每一套衣物,皆是由伦敦的那些‘精致’、‘上流’、充满了‘大英正米字旗’标签的老牌裁缝店,量身定制、手工打造、阶级象征的昂贵之物。
“麻烦帮我取出来吧,等会儿出门我换那一套衣服。”道连说道。
“啊?”老管家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的,格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