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留后刘文喜首先上前分析了一番局势,顺带着提了建议。
段秀实听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刘文喜。
刘文喜也是安西军出身,年岁比段秀实小个十来岁,四镇、北庭行营军中一应事务皆由他统筹,颇得军心,他也一直有执掌泾原的野望。
只是前任节度使马璘更看重段秀实,在病重之时更令段秀实代理了节度副使一职,刘文喜并未能如愿当上节度使,因而心存怨念,一直想找机会扳倒段秀实。
无奈段秀实处事公正,深孚人望,连淮西、徐州来的那些客军将士对其也是敬重有加,他根本找不到扳倒对方的机会。
如今听郭映提及吐蕃要犯边疆,刘文喜便借坡下驴,趁机表明了立场,如果段秀实不上报的话,而吐蕃果真犯边,那他就是知情不报,备御无方。
如果他上报的话,那他就是打皇帝的脸,和蕃使团还京中没出发,此时若是传回一个吐蕃即将入侵的消息,那这蕃还怎么和?
段秀实虽然看透刘文喜的算计,但也感觉颇为棘手,毕竟这不仅关乎着泾原军,还关系到边陲安危,不容忽视。
略作犹豫之后,他将问题抛给了堂上诸将:“你们如何看?”
堂上诸将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一人吭声。
节度使和节度留后斗法,谁也不愿意掺合进去。
见状,段秀实也懒得继续纠结,直接拍板决断:“军情,讲求一个准字,而不是靠估计、推测、臆想来确定,除非有明确消息表明吐蕃将要犯边,否则,本将绝不会扰动圣躬。
当然,你等也绝不可掉以轻心,一旦有变,立刻示警。”
语毕,他的目光落在郭映身上。
“郭十将,你负责守御的连云堡为泾州门户,绝不容有失,若蕃贼果真来袭,本将希望你能够坚守到援军抵达。”
郭映心头一凛,立刻挺直腰杆:“大帅放心,末将必定死守连云堡,绝不叫蕃贼踏足半步!”
“甚好,你等都退下罢!”
段秀实挥了挥手。
众人纷纷起身,鱼贯离开。
……
等到堂中只剩下节度判官郑珣瑜时,段秀实方才再度开口。
“你觉得郭令公的这个八子是个怎样的人呢?”
郑珣瑜这个节度判官虽是朝廷指派的,但他道德高尚,很投段秀实的脾气,两个人也极为谈得来。
故此郑珣瑜听罢便笑道:“大帅是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假话是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真话是好高骛远,夸夸其谈。”说完郑判官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接着道:“一点儿也不类其父。”
“嗯,的确不太像”段秀实了点头,旋即长叹了一声道:“倒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不知您说的是……”郑珣瑜疑惑地问道。
“高仙芝。”
听到这个名字,郑珣瑜愣了愣,随即神色凝肃下来:“大帅,您可千万别跟我说郭十将和高将军长得很像。”
“当然不是长得像,而是性格上像,一样的锋芒毕露,目中无人,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说到这里,段秀实忽然笑了笑:“只希望,他不要重蹈高仙芝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