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卧室的祁荒,面对的是贴了整整三面的落地大玻璃镜。即使不从某些传统忌讳上出发,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三面反射自身形象的玻璃镜也会让人深深感到不适。但是祁荒对此却熟视无睹。
仅穿一身单薄t恤和下裤的祁荒盘膝坐在了一张床垫上,摆在房屋正中的一张床垫与被褥便是他卧室的所有陈设。三面不断反射他身形的玻璃镜中,他的形象重重叠叠,不断反射。幽暗的房间,仅余下从房门中透过的微弱光线。
只是在此刻祁荒的眼中,玻璃镜中自我的形象在光影的晃动中变得愈发的奇形怪状,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的将注意力与于心念莫名的陷入进去。最终一切他眼中定了型。
那是另一个他,却又很明显不是他。同样的穿着但是表情却显得更加阴鸷暴戾。同样也是盘坐的姿态,却先一步站了起来。未曾开口但是心声却反复回荡在卧室之中。“来啦!先去死吧!”
简单的迈步却带来了极致的速度,一记简单的正踹飙向祁荒的头颅,祁荒并未硬抗,只是架手借力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后翻滚,仆一起身。对方势如劈山般的下劈腿便再次对准了他的后脑。
但祁荒的起身更快,微侧肩的同时迈步发力,正待这记下劈未竟全力之时抗在了其小腿处,一手搂向对方另一腿的膝盖,一手如钩如锉般抹向其脖颈,后者被横栏的小臂挡住。但这却不妨碍他发力将这个有着相同面容的自己掷向墙壁!
玻璃镜被砸的四分五裂,同面人还未起身,便被一记膝顶锥在了颅侧,残余的玻璃将其面容划破,但这还未完,祁荒一手覆顶,将同面人的脸面蹭着玻璃碴一路按到地面,另一手捏作凤眼,狠狠地钉在了他的颈椎上。
这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松开手的祁荒看着对方违逆常识地艰难将被划的如同抱脸虫一般的面孔转向自己,此刻那张与自己相同的面容在狰狞的伤口下却笑得分外灿烂。
祁荒也如同被感染一般放声笑了出来。笑得闭上了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再次睁眼,屋内的陈设分毫未变,但是祁荒此刻的心情却分外的好。
根据道家吐纳法,佛门观照以及一些心理学自我暗示和精神病治疗的法子捏合的路数去做Tulpa,得到的并非普通人所探寻的虚拟朋友,而是根植己心上的,饱蘸杀意的自身倒影!
但是,每每与自身相杀之后,精神便无比充沛,富足,乃至五感都仿佛得到了莫大的给养。
“所以啊,狩猎开始前先杀个自己祭旗。”祁荒呲着牙开心的笑着,将一身黑色的机能服套在身上,检查了袖口上一套用车床简单加工的钢钎短镖,一个短镖约么一指长,整体呈锥形,但锥尖稍显圆润。一柄比小臂略长的直刀斜向下卡在腰带上,稍稍拨动,依旧稳固。然后是被自己改过的一根线锯,一端去了指环改成钢坠。两支用自制的烟雾弹,其中加的料不乏辣椒与花椒,一小包简单的铝热剂材料。
在最后套上了一双防滑防割的战术手套后,祁荒愉悦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最后掏出手机,微讯上Q版试管头像,被他备注“七七七”的好友发过来最后的一条信息,不是语音条,是一条简短的,“活着,小心。”
祁荒无声笑了笑,这条信息的时间是23点19分,而此时是23点54分,刚才还在内景之中与自我搏杀的他当然没看到消息。只是此刻,内心如同海潮般汹涌的自如杀意让他也并不想再表示什么。
随手将手机揣入怀中,打了几个响指。窗台上绿色蜻蜓样的飞虫便飞了过来,祁荒打出几个手势,看着命名为小青的蛊虫在空中飞舞,划出一个个对外人意义难明的几何图形。
他点了点头。朝向小区内的那面窗户被他打开,深夜的老旧小区已然是一片黝黑。他伸手扣住窗沿,脚在下沿上一蹬便如同没有重力般翻上了楼顶。
飞虫已然同步飞了出来,遥遥挂在前方,祁荒略略活动身体,便开始在这一片片的小区楼顶奔跑,不断加速,从慢跑,翻越一个个的老旧太阳能热水器,到能令人瞠目结舌的奔袭,楼宇间的空当几如平地,高低之差在急速与强大的动能和精巧的借力中似乎并不存在。
二十分钟后,他接近了他的目的地,他并不知道何处是目的地,但是眼前的“小青”记住了超市中那刺鼻的,绝非江梦梦遗骸的气味,并把他带来此处。
看着在一片片老旧城区中显得独树一帜,鹤立鸡群的“亮鼎娱乐城”,祁荒似有所悟。再次看向小青,蛊虫再次划出了复杂的图形。
祁荒摸起了自己的下巴,眼前的娱乐城是一栋在当下少见的十二层高楼,这已经是烟城大学所辐射影响形成的大学城的边缘。
当然这也是一直被住在这片老城区的居民们不断诟病,举报,大人禁止小孩,妻子严禁丈夫在这游荡的藏污纳垢之所。但是每个十二点之后的夜晚,不断进出的,哪怕入了冬的夜晚仍旧是皮衣闪亮大腿雪白的姑娘们,还是勾着老城区老少爷们的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烟城待拆迁的老城区最大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