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东方,是云湖。
罗文望了一眼身后,天还未亮。
中年汉子就是从云湖下去的,他大概会先将拥护他的弟兄们埋葬了,然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学习做个医师。
可惜的是,他再也握不了刀了。父亲伊莱没杀他,却毁掉了他挥刀的右手。这很有可能会影响他成为一个杰出的医师。
身旁是一件厚重的、燃烧的熊皮大衣,此刻的火苗已经很小了。
老大哥昆特为罗文盖上的熊皮大衣在罗文醒来后被堆到一旁,和装满黄菜卷的麻袋放在一起。
穿上熊皮大衣,遮住里面破烂的衣物后,罗文打开了麻袋。
“咦……”
里面除了堆满的黄菜卷,还有一个小布袋。拿起来摇晃,布袋里就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解开布袋的束绳,两个雕刻粗糙花纹的铁指套就安静躺在手心里。指套尖端应该是经常摩擦的缘故,粗糙的花纹已经被磨平了。
罗文尝试戴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竟然出乎意料的合适。中年汉子还真是贴心,连点火都想到了。
叼一根黄菜卷在嘴里,罗文学着中年汉子打起响指,试图敲出火星点燃嘴里的黄菜卷。事实证明没多大用处,有了工具也需要练习。
不过……
罗文在一瞬间变得极快,两指一擦,指尖就迸发出大颗大颗的火星子。
“用力过猛了,角度也不对。”
火星子完美避开了嘴里的黄菜卷,这果然是一项技术活。
因为用力过猛,铁质套尖端的花纹磨损了更大一片。
扫一眼身旁的火堆,上面还有很小的火苗,罗文嘴里叼着黄菜卷凑过去,立马就点着了。
他吐出烟雾,望向下方的原始森林。一条大路弯弯曲曲,在尽头又突地一折,被凸出来的山壁挡住了。
那里不对劲,有人,是一个女孩的哭声。
应该是一个很小的女孩,她大声地哭,哀痛的声音就在群山之间回荡。这声音传到罗文所处的峰顶的时候已经很轻了,但是罗文的耳朵一向很好,他能听得清楚。
哭声只响了一刹那就止息了,像是有人堵住了小女孩的嘴。
却不知这短暂的哭声已经让罗文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就藏在那块凸出的山壁后面,在山下原始森林道路的拐角,那里也是通往南国的路。
罗文还刻意磨蹭了许久,也不见有商旅从那里走出来。
他们不出来,罗文可就要过去了……
……
平原集市。
昆特披一件大衣,戴了兜帽,将久经风霜洗礼的粗糙脸庞藏在兜帽之下。
埋葬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一把铁锹,还要找人把葬礼办的风光。目人有专门从事这一营生的老师傅。
只不过老师傅不在家。
有些收到消息的人睡不着,已经三三两两走出房门谈论着。从他们口中,中年汉子收到了老祖母的死讯,是病死的。
真令人意外啊。那个老妇人把什么都算好了,许多年前哄骗自己上山,到临了又亲手把她一手缔造的辉煌砸碎了。连她自己的死她都算在了里面。她也算对了,昆特不想复仇,山上的兄弟伙是死了,但他们的亲人还在山下好好地活着,昆特若是报复了,弟兄的家人们也别想在山下抬起头来。但为了他们,昆特一定想要一个交待。
这就是老妇人给他的交待。
集市的尽头传来人们的喧闹声。那里有一颗枯树,人们聚在哪里,两个精壮汉子利落地爬上树,把吊死的中年汉子放了下来。
昆特认得他,是一个很有名的木匠。
中年汉子摇摇头,听说木匠的妻子死了,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跟着他。何必想不开把自己吊死。
瑶瑶望去,死去的木匠吐出舌头,张着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忽略吐出的、难看的舌头,那个嘴型似乎有些熟悉。